“他给你出气去了呗。”段离理所当然道。
“他进宫去了？”
“嗯。”
闻言，沈清欢陷入了深思。
陷入昏迷前的某些片段涌入脑海中，不过这次她不似以往那般红了脸，而是眉心郁结，正为什么烦恼的样子。
见状，段离只当她是哪里不舒服，清了清嗓子一脸淡定的解释道，“我待会儿熬点药给你，喝下去之后便会舒服些。”
“……嗯。”沈清欢轻轻点头，却明显心不在焉。
景佑帝今日之举无疑彻底惹恼了傅云舟，而他在盛怒之下选了下下策。
逼宫造反！
否则的话，他根本不可能和桓温正面对上。
一旦桓温在朝臣面前谈及今日之事，傅云舟则势必要背上千古骂名，成为史书上的罪人。
他是为了她，才选了这一步。
沈清欢倒没有无聊到要去自责，认为是自己拖累了她，事情的根本原因在景佑帝身上，是他醉心权术，枉顾人伦，误以为这天下所有应该尽归君主，殊不知若无悠悠百姓，又何来的这万里江山！
她没有错，傅云舟也没有错，错的是景佑帝。
她的夫君选了世人以为大逆不道的一条路，但那条路能护她风雨无忧。
而她所能做的，便是伴他左右，此生不离。
“段神医，有一事，还望你坦言相告。”
沈清欢眼波温柔的望向段离，看得后者迷迷糊糊的，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待到要反悔时，沈清欢却已经开口了，“我此次中的药，是一种毒，对吗？”
“额……”
“景佑帝同我说是毒。
我想知道，这会否对我的身子造成什么影响？”
她虽是这样问，但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毕竟身体是她自己的，她有所感觉。
原本吃了北溟渊给她的药，再加上段离之前一直在为她施针，她已觉得身子轻便了不少，不似从前病时那般沉重。
但今日，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段离估摸着傅云舟肯定是不想沈清欢知道这些的，是以并不敢胡言乱语，方才想随便寻个说辞搪塞过去，不妨又听她说，“段神医，我并无他意，只是想知道依着我如今的身体状况，若无北冰的雪莲入药，还能活多久？”
“哎呀！说什么死啊活的，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沈清欢静静的看着她，不再说话。
被她看的心虚，段离最终压低声音来了句，“初见那日为你切脉之后我曾与你说过，若似你从前那般每日用药调理，还能有一年多的活头。
不过若是由我来定期为你施针，再拼尽我一身医术，可保你十年无虞。
但你今日中的毒乃是相思散，药性凶猛，蚕食身子，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反噬。
眼下看起来只是身体虚弱些，但时日愈久，便愈发撑不下去。”
段离垂眸望着手中的茶盏，顿了下方才继续道，“若无雪莲入药，你便还有半年光景。”
“……多谢，我知道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不会就这么打算放弃了吧？”段离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
“不是。”
她只是想有个心理准备。
或者应该说，让凌七等人有个心理准备。
从前她尚不知自己在傅云舟心中的分量，也不知他时常会被心魔所控，而最近几次他的情绪转变皆和她有关，万一哪日她真的在梦中睡了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了，她甚至不敢想象傅云舟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想，他或许会疯掉的吧。
说不定还会在疯掉之前大开杀戒。
一个完全失去理智，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傅云舟，不是她所乐见的。
她自然会努力的活下去，可万一真的走到了穷途末路的那天，她或许该提前为他做些什么。
“段神医，你见多识广，医术精湛，不知这世上是否有一种药让人吃了之后能忘记所有？”
“哪来的这种药啊！”
“没有嘛……”沈清欢语气失落。
“好好的，你忽然问这个干嘛？”段离眼神疑惑的看着她，“你不会是想让傅云舟吃了那种药把你给忘了，然后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辞世吧？”
沈清欢摇头，也不知她这回应是真是假。
段离拧眉看着她，想了想还是说，“药嘛肯定是没有，不过南梁人擅长制蛊，我倒是听说那边有一种忘忧蛊，能达到你说的那种效果。”
“忘忧蛊？”
“嗯，我记得是叫这个名字。”
“那你会下这种蛊吗？”沈清欢眸光微亮的望着她。
“别逗了！那是南梁皇室之人才会的玩意儿，我怎么可能会呢！”她要是会的话，还至于被傅云舟这么呼来喝去的。
越和沈清欢聊下去，段离就越是觉得不对劲儿。
她打听这事儿打听的这么详细做什么？
不过想着沈清欢又不认识南梁的人，就是认识人家也不会答应她给东曜的太子殿下下这种蛊，是以便没再多想。
“我就顺嘴跟你这么一说，你可别憋着坏计划什么事情啊！”
“自然不会。”
她非是那般杞人忧天的人，首先要做的自然是好好活着，若天不假年，再另做打算。
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沈清欢微怔，“已过了晌午了？！”
“可不是！
你要是再睡一会儿，估计醒来天都黑了。”说着，段离的视线在内间转了转，看到了放在窗边矮榻上的衣裳，她拿过来递给沈清欢，“看来是你家男人给你准备好的，你先起来吃点东西，若是累的话再睡。”
“……嗯。”经段离这么一说，沈清欢仿佛才感觉到身体的不适。
“可用我让花影她们进来服侍你吗？”
“不必！”沈清欢的语气略微有些急切，生怕回答晚了段离就会唤人进来似的。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各种痕迹，心道这怎么好让花影她们瞧见，连侍书和墨画都不行。
她咬着牙自己在帐中把衣服穿戴好，明明几下就能弄好的事情，她硬是用了有半盏茶的工夫。
终于坐在桌前用膳，她看着摆的满满登登的一桌子美味佳肴，不禁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