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舟的提议固然好,只是沈清欢却不免担心别的。
他要登基,便意味着景佑帝驾崩,这是国丧,他们要守孝的,于丧期出宫怕是不好找理由。
“你准备对外怎么说?”
“欢儿猜猜。”
“你心机那么深沉,我哪里猜得到啊。”
闻言,傅云舟扬眉。
他心机深沉?
“哦……原来在欢儿心里就是这么想为夫的……”他故作失落,眼睫微微低垂着。
反应过来自己用词不当,沈清欢赶忙补救,“我的本意是想夸你聪明机敏,非是常人可比。”
“当真?”
“嗯嗯。”沈清欢忙不迭的点头。
“这还差不多……”
“如今你该说说你到底打算怎么做了吧?”其实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想,只是不知对不对。
景佑帝虽然会驾崩,但太后还活着,而且活的不太好。
若是她的话,她便会以为太后祈福为由出宫。
将自己心底的猜想说与傅云舟知道,果不其然见他眸色微亮的望着她。
见状,秀眉微扬,“我猜对了。”
“欢儿真聪明。”
“比不上你……”她还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从一开始傅云舟就没打算杀了太后,而他的目的正在于此。
景佑帝驾崩而太后不死,他便可以以此为由出宫,任何人都无法提出质疑或是反驳,毕竟“孝字为先”,朝臣赞成支持还来不及呢。
想到这种可能,沈清欢忍不住在心里轻叹,幸而自己同他是一伙儿的,若彼此是敌人的话,自己还不得被他给算计死。
然而对于她的话,某位太子殿下却自有一番说辞,“为夫怎么舍得算计欢儿?”
“那若是我算计了你呢?”她很好奇他会怎么做。
会把对待敌人的那一套用在她身上吗?
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他漫不经心道,“随你算计就是了。”
“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傅云舟想也未想便回答。
说完之后他自己也觉得回答的太快,恐沈清欢以为自己敷衍她,想了想便又重新说,“若有可能,欢儿会为了何事算计我呢?”
“嗯……”沈清欢沉吟了一下,方才若有所思道,“很多情况啊。”
“比如?”
“倘或哪日你欺负了我,说不定我会捉弄你一下。”
他失笑,“就只是捉弄?”
“不然呢?”难道真的要他伤心难过嘛,她会舍不得的。
“那欢儿要记住今日说的话。”
“嗯。”
微微点头,沈清欢眸色微软。
两人在御花园中逛了一圈儿,准备回寝殿的时候,便见凌七迎面走来。
一瞧那个架势,沈清欢便知道他必然是有事要向傅云舟禀报,就是不知是不是关于万梅山庄的。
及至近前,凌七神色恭敬的向他们请安,“属下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何事?”
“属下方才接到有关万梅山庄的消息,同段离和顾鸣所言相符。”言外之意便是,顾鸣没有撒谎,他说的都是真的。
“可有见到那位庄主夫人?”
“这却不曾。
顾枫将那位夫人保护的极好,整个万梅山庄把守十分森严,底下的人恐打草惊蛇,是以不敢冒然行动。”顿了顿,凌七又道,“派出去的人在凉州之地打探了一番,得知那位夫人出现在万梅山庄的时间正好是太子妃娘亲去世的那一月。”
不是那一年,而是那一月。
而时间之所以那么详细则是因为那段时间顾枫大肆搜罗江湖中有名的大夫,段离也是在那时去的万梅山庄。
种种迹象表明,万梅山庄的那位夫人就是沈清欢的娘亲。
听凌七所言,沈清欢忍不住紧紧握住了傅云舟的手。
他温柔的将人搂进怀中,无声安慰。
“已经确定了顾鸣所言非虚,可以让他回去了吗?”
“嗯。”傅云舟点头。
“那我先写一封书信让他带去给娘亲。”说着,沈清欢迫不及待的往书房的方向走,傅云舟在她身后跟着,浓眉微皱。
欢儿明显很期待再见她娘亲,但有一个问题让他很介意,既然岳母安然无恙,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欢儿呢?
除非是她发生了什么意外。
这种情况是他最担心的,岳母有何事,欢儿必会为此担忧。
“太子殿下,属下还收到消息,北境大军已经启程直奔晋安而来。”
“吩咐礼部加紧筹备。”
“是。”
凌七恭顺应下,心里却充满了疑惑。
按照他家殿下素日的行事方式,早在得知镇北将军和傅云翳勾勾搭搭那日起就会采取行动强制镇压他们了,可如今手段怎地忽然变的温柔起来?凌七前思后想,心说难道是为了顾及太子妃的感受吗?
不得不说,凌七真相了。
*
是夜,一道尖叫声从景佑帝的寝殿中传了出来。
然后,景佑帝驾崩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他脸色灰白的躺在龙榻上,双颊深深凹陷,眼底一片乌黑。
傅云泽和傅云舟等人跪在龙榻边,神色各异。
傅云舟面无表情,不辨悲喜,倒是傅云泽,哭的声泪俱下,一副孝子做派。
但他又哪里知道,他此刻跪拜的并非真正的景佑帝,而是傅云舟命人找来的同景佑帝身形相似的人经由北溟渊易容后扮成景佑帝。
至于真正的景佑帝,早已被人丢到了晋安城最落魄的角落里,被一群乞丐百般欺辱。
不过——
这些事情除傅云舟他们之外无人得知。
果然!
景佑帝这边方才驾崩,便有大臣提出让他即刻继位,说的那些话无外乎是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中须得有君主坐镇”之类的,听得傅云泽心里不是滋味,恨的牙根痒痒,却又偏偏无计可施。
傅云舟是太子,由他继承皇位理所当然,傅云泽连想反对的立场都没有。
但他怎么能甘心呢!
“砰”地一声掷出了手中的酒盏,傅云泽怒不可遏。
华姬悄然捡起酒盏,试探着对他说,“殿下息怒,依我看来,此事尚有转圜的余地。
即便太子登基为帝也不会立刻对您发难,否则便会落得个苛待亲兄的名声,他初初登基根基未稳,行事必会十分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