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路牙子那边过来拦住张彩琴去路的是个身高约有一米七五、身材稍瘦、皮肤较黑的男青年。
此人名叫蒋涛,脸长脑袋小头发稀疏,因此人送外号“蒋干头”。
他是鹿城市郊区万水泉乡人,鹿城市火车货运站就位于万水泉乡,当地的一些人从解放前开始,就有从货场以及来往货运列车上偷盗货物的风气,江湖上称这些人为“线上开扒的”,俗称“扒线”。
干蹬大轮儿、扒线这类行当的违法犯罪人员,都是吃的线儿上饭,围绕铁路沿线以盗窃公私财物为目的进行违法犯罪活动,但他们的行为方式和侧重点有所不同。
蹬大轮儿是在旅客列车以及火车站的售票厅、候车室、行包托运部等处,以扒窃、绺窃的方式盗窃旅客随身钱物,干这行的大家称他们为“小偷”。
扒线是从货场内、货运列车上、以及铁路沿线的厂区内盗窃价值较高的货物、原材料,之后将赃物倒手销赃获利,做这一行的人被俗称为“扒手”。
通常我们把小偷、扒手混淆在一块儿,习惯性的认为他们都是蹬大轮儿这一类的。
实际上这是两类人,“业内人士”把这两行分的很清楚,他们的行窃手段、作案手法、针对的目标对象、处理赃物的方式等等方面有很大不同,不能把他们这两类人混为一谈。
简单来讲,小偷针对的目标是人身上携带的钱财和贵重物品,他们有单独作案的独行大盗,也有以某几个骨干成员为头目纠结在一起形成的小团伙,相互配合掩护对目标人行窃。
但这里面需要强调的是,小偷在动手行窃是都是一个人,其他同伙在一旁打掩护,这点与扒手有很大区别。
另外小偷绝大多数专心“本职工作”,他们没有其他固定的公开职业作为身份掩护。
而扒手的作案目标是存放在货场、工厂此类露天开放性场所里面的货物、原材料等有价物品,这类物品体积大、数量多,搬运、转移赃物一个人无法完成,所以他们没有单独作案的。
他们有相对固定的头目、骨干人员和一般的团伙成员,头目具有很高的权威性与绝对话语权。
头目对团伙的所有成员约束很严,在实施盗窃行为时,放风的、动手的、销赃的分工明确、组织严密,绝不允许有人单独行动或是私吞赃物。
盗窃来的赃物销赃之后,由团伙头目按照每个成员的贡献大小进行钱物分配,有突出表现的给予额外的金钱物质奖励,他们对于竞争奖励机制应用较早、并且落实的非常到位。
这样的团伙人数不等,多了有几十人、少了三五七八个,具有较为严密的组织性、纪律性、隐蔽性。
团伙里面的绝大部分人员都有公开的职业和工作,其中的不少人就在目标单位上着班儿。
这些人平时在单位里的表现尚可,尤其不会将手脚不干净的毛病表现出来,借此掩护自己的兼职、也是他们的主业是扒手这个身份。
他们对单位内部的环境、物品放置的场所以及数量种类等情况相当了解,能够及时将这些情况反馈汇报给团伙头目,根据实际所需选定下手目标,并且在作案时作为内应和向导,伙同其他团伙成员共同作案。
蒋涛从小在铁道边儿长大,十来岁起就跟着当地那些扒手翻货场、扒火车、溜工厂,练就了一手上下飞驰的火车如履平地、溜门撬锁纯熟老练的“硬本事”,同时结识了一些臭味相通、同好此道的狐朋狗友,勾结在一起时不时就做上一笔“买卖”。
他和索俊在上中学时是一个学校的,但不是一个班,索俊比蒋涛还高一届,两个人认识并没有什么深交,只能算是个点头朋友。
索俊因为有索兴武这么个有权有势的老子,他又惯会收买人心,架着老爹的名儿或者直接求他老爹开开尊口,给这个的叔叔大爷安排个临时工、合同工;
给那个的姑姑姨姨调换个好工种、好岗位;
乃至有谁因为个大小不严的事儿进了公安处,他也能帮着找门路把人给捞出来等等,使得他在社会圈子的名声很大,认为他的人脉广、路子野,是个够朋友、讲义气的敞亮人。
蒋涛伙同他人盗窃来的货物原材料中,有些东西不太好出手,找不到合适放心、敢接手的买家。
他听说索俊还做着点儿买卖,有些紧俏的商品他有路子能搞到,销售的渠道也很畅通,仗着自己也算是跟索俊认识,索俊的名声又好,不是个出卖朋友的小人,蒋涛就主动找到了索俊门上,想试着跟索俊聊聊,让他把自己的“货物”吃下。
蒋涛与跟在索俊身边的吴吉祥都是吃线儿上饭的,两个人有些交情,他没有直接去找索俊,怕人家不搭理他,就先找吴吉祥说了自己的意思,让吴吉祥帮自己跟索俊搭个线递个话,探探索俊的口风。
吴吉祥对于蒋涛的底细比较了解,他手里货物的来源吴吉祥心知肚明,他知道索俊正在物色这样的人替他做事,因此吴吉祥答应蒋涛帮他从中跟索俊撮合一下试试看。
回去见到索俊之后,吴吉祥把这事儿告诉了索俊,并且说明了蒋涛是个干什么的。
铁路地区的社会人与索俊认识的不在少数,他风闻过有关蒋涛的一些事情。
索俊正苦于找不到合适人手去给自己“干活儿”,蒋涛自己找上门来,这可正遂了他的心意。
由于索俊所在单位的工作性质、还有他对自己老爹所管辖的业务口比较了解熟悉的缘故,工务大修段段(铁路上的人简称为大修段)下属的那些厂区有“好东西”,索俊是门儿清。
货场里也有他的小弟兄在里面儿上班,很容易就能掌握到进出货物的种类、数量、存放的位置、时长等信息,还能作为内应在货场里掩护接应同伙实施盗窃。
可索俊手里没有足够的人手去给他把这些好东西偷出来,这营生可不是有把子力气就能干得了的,里面的讲究很多,具有很强的“专业性”,还得听吆喝、靠得住、用的顺手才行。
他跟吴吉祥一合计,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蒋涛来得正是时候。
他手底下有一帮“干活儿的人”,专业的事儿还得让懂专业的人去干,干脆把这小子拉拢过来为己所用,前面儿偷牛的事儿让他带着手下人去干,吴吉祥在后面负责给找买主,“进货”、“出货”分成两条线来做。
这样能有效规避风险,哪怕是出了事儿,最多也就是个收赃,把锅往蒋涛他们身上一甩,撑死了也就判个三五年就出来了。
索俊跟吴吉祥盘算好之后,让他带蒋涛来见自己。
蒋涛见到索俊之后一说来意,索俊痛快地表示,以后有“好东西”,尽管过来找他。
只要价钱合适,他手里有的是钱,多少都能吃下,不愁找不到买家,就怕你“供不上货”。
两个人各取所需相谈甚欢,愉快地达成了供销收购长期的合作意向,从此开始沆瀣一气,形成一条盗供销一条龙的地下罪恶产业链,疯狂盗卖公司财产换取钱财,供自己和团伙成员挥霍。
索俊心眼儿多,他从不见除蒋涛以外他带来的任何人,也不明着问蒋涛提供给他的货物的来处,蒋涛也不说破,双方都很有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吴吉祥作为他们俩的中间联络人往来传递信息操作具体事务,比如说哪个场子里面有钢材、什么单位拉回来一批枕木、货场最近存放着待转运的烟草布料等等这些吧,都是由吴吉祥把消息透露给蒋涛,蒋涛再带着人去有既定目标的实施盗窃行为。
把东西偷回来之后,吴吉祥安排蒋涛他们把东西运送到他和索俊事先找好的仓库或是存放地把东西隐藏好,之后吴吉祥再联系下家来看货论价,将东西出手换成钱。
索俊、吴吉祥、蒋涛等人已经形成了一个有组织的、结构较为紧密的盗窃犯罪团伙。
并且索俊手下还有一帮在社会上肯为他出头玩儿命的走狗打手死心追随在左右,另外依仗着他老爹的权势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可以说他和以他为首脑人物的这个团伙,已经具备了黑。社会势力的雏形,只不过还没有太成气候。
假以时日,他们这伙人必将成为鹿城地区的一颗毒瘤为害四方。
蒋涛指着索俊吃饭,索俊是蒋涛的财神爷,他也依靠索俊来罩着他在社会上行走。
索俊对他又出手大方表现的极为仗义疏财豪爽敞亮,使蒋涛对他既感激又佩服,蒋涛也时常找机会跟在索俊身边晃荡,可以的巴结逢迎索俊,以求跟索俊把关系处的更加亲近一些,为自己找个硬邦邦的后台作为依靠。
现在索俊看上了个小姑娘却得不了手,他又招呼自己去把人拦住别让跑了,蒋涛可算是有了表现一把的机会。
他蹬起自行车首当其冲就追上去堵住了张彩琴往马路对面跑的路线,与随后赶过来的吴吉祥将张彩琴前后夹击,把她和田保东分隔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