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朝廷兵马粮草兵响已经欠了三年有余。”
“将士们的兵器、铠甲也都没有修葺,无法正常使用。”
“甚至……甚至有将士为了填饱肚子,把自己的战马和兵器给卖了。”
“陛下,若只要粮草充足,兵器战马齐备,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必能灭了反贼李敬忠。”
杨宇轩先是带着一丝为难,吐了一大堆的苦水。
然后看女帝面色愤怒,当即拍着胸部说道。
汇报工作,先说困难,这已经成了这帮朝廷老油条的惯例。
反正朝廷已经成了烂摊子,女帝能奈何得了他们?
“户部尚书乔允升,朕记得,给各地将士的兵饷和粮草是够的。”
“为何拖欠了三年有余?”
女帝看向了户部尚书乔允升。
“回陛下,这几年,连年旱灾,收上来的赋税,不足往年的三成。”
“且九成都被西南、东南、东北拿去了。”
“剩下的那一成,西北用兵都不够、各处边镇驻军的日常军饷只能是拖欠。”
“原本从国库往外贴了一阵。”
“但是国库的那点银子,早就被掏空了。”
“户部,已经想不出任何办法了。”
“另外,朝廷收税已经收到了三十年后,该用都名目,各级官吏已经用完了……”
“臣办事不力,还请陛下责罚。”
乔允升很是苦涩的说道。
作为朝廷的财神爷,他现在可是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且横征暴敛的名目,各地官员也设了不少。
可老百姓,早就被榨干了。
“责罚?责罚?”
“就知道责罚?”
“朝廷要你们有什么用?”
“没有银子?”
“难道你们就不会想办法?”
“反贼李敬忠已经起兵,难道堂堂朝廷,就坐以待毙?”
女帝震怒。
整个未央宫大殿,都陷入了一片沉寂。
“陛下,国难当头,奴才虽无良策,但愿意献上自己的一点积蓄,给将士们发饷御贼。”
“此外,奴才愿一年不领月俸,全都用作军饷。”
就在此时,侍立在九级玉阶之下的徐元小心翼翼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了几两碎银子。
这是大朝会,根本就没他这种角色说话的资格。
但是若是先前安排好的,那另当别论。
这也是徐元没在第一时间出城,直接奔赴觉华岛,而参加此次大朝会的原因。
无它,临行前,势必要解决粮草兵饷问题。
否则,即便是他毁了李敬忠的粮草,也是枉然。
没有丝毫抵抗力的朝廷兵马,丝毫没有抵抗力。
哪怕,女帝已经听了他的建议,用了恩威并济的手段。
“嗯?”
“一个小太监,谁让你大胆妄言的。”
女帝先是佯装吃惊、甚至愤怒。
但是心中则是对徐元另眼相看。
一般的小太监,即便是事先安排好,在朝堂这么多大臣的气势压迫下,估计也不敢站出来说话。
“不过,念你也是为了朝廷,朕且饶了你这一回。”
“诸位大人,朕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诺大的朝廷,难道凑不出几百万饷银来?”
“朕也从即日起,全部素餐,宫内压缩开支。”
“暂停发放宫内所有宫女太监、后宫的一切月俸,用做兵饷。”
“还有,朕这支玉钗,这戒指也都去当军饷吧。”
说话间,从头发拔下了玉钗和手上的戒指。
李德全见状,赶紧从侧殿内取来一个硕大的银盘踩着碎步上了玉阶,接了女帝的玉钗和戒指。
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道,“奴才无甚积蓄,这五百两银子,是毕身所赞,愿做军饷。”
底下的大臣都是老江湖了,怎么能看不出来,这是女帝有意为之。
当即纷纷开始从身上摸索。
率先表现的是吏部尚书王永光,摘下了自己祖母绿扳指,放进了银盘中。
然后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张八百两的银票,“臣王永光无所积蓄,这八百两银票,是府中上下百十口人的口粮,臣都捐出来,愿带领他们吃粗粮度日。”
堂堂六部大佬之一,竟只拿出了八百两银子,还特么有一番说辞。
李德全拿了五百,他就八百,自以为能说的过去了。
“臣这里有一千两,再捐出一年的俸禄,资做军饷。”
工部尚书张凤翔说道。
“臣庄毕凡愿捐出一千两银票,外加两年俸禄……”
刑部尚书庄毕凡看前面都都定下和调子了,基本就按照这个来了。
不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臣兵部尚书杨宇轩,愿捐……身上这套丝绸袍褂,所有饰品、一千两银子和三年的俸禄。”
杨宇轩竟然当场脱下了朝服,把里面的一套蓝色高级丝绸袍褂给脱下来了。
真是“有心了”!
“臣……臣没多少银子,就……这三十多两银子。”
户部尚书乔允升的脸,已经是憋的通红,吭哧着说道。
他为官清廉,花的都是自己的俸禄……
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能拿出几十两已经不容易了。
其余人面色如常,但是心底已经笑翻了。
这你也拿的出来?
不过,乔允升接下来的话,让其他大人们顿时失色,“陛下,臣愿意变卖先帝所赐的田产、宅子,定然凑出一万两来。”
“请陛下容臣一天时间。”
一言落下,刚才几位大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老乔不按规矩来啊。
这让他们的脸,往哪儿放?
徐元则是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国难当头,朝廷大员的面目,全都被揭开了。
“好,乔大人一片忠心,朕不会忘记,大周不会忘记。”
女帝高声说道,心底十分安慰。
这或许是唯一愿为朝廷付出的。
接下来其余官员虽然看到了乔允升的出手。
可依旧惜财如命,又不敢破坏潜规则。
按照官品大小,几乎都是五十、一百的,二百两的。
一圈下来,李德全报出了最后的数字。
“陛下,各位大人慷慨捐出了八万两的银票和银子,以及百余件饰品和袍褂。”
“乔大人的不算在内。”
女帝一听,顿时脸就黑了。
堂堂大周朝廷,发动一次捐款,就八万两?
徐元则是嘿嘿冷笑,他想起历史以来,曾经有位宵衣旰食的皇帝,为了抵御反贼,带头捐出了内帑所有的金银,发动举朝官员捐款。
结果,仅仅凑出了五百万两,其中一百五十万都是皇帝自己的。
可讽刺的,一年之后,反贼进京之后,从这些口口声声哭穷、装可怜的大臣的身上榨出了七千万两金银,还不算古玩玉器。
不过, 这一切,在他的预料之中。
看女帝阴沉的眼角余光看着他,当即向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子道,“陛下,这是昨晚刚送到的匿名参奏折子,因牵涉朝中大臣,故而直接绕过刑部,直接递了上来。”
虽然被调到了坤宁宫做管事太监,但是司礼监太监的身份还在。
为女帝操心这些事, 也在情理之中。
没有人觉得不妥。
可朝堂诸公,脸色顿时变得恐慌起来。
他们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相互对视了一眼,不敢说话。
“哦?”
“有这样折子?”
“直接念,让诸位大人都听听,和朕一体决之。”
女帝当即说道。
“宗旨!”
徐元应了一声,缓缓打开奏折,开始念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