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圈子里的规矩，还真是有点儿让人一言难尽。
别说陈文，宋胖子也不知道这规矩是谁定的，反正问就是老辈儿人这么传下来的，后人这么照着做。
具体是谁定的规矩，这个没人知道，但陈文觉得，定这规矩的人，绝对是个奸商！
业内规则的制定者，有几个不奸？
不过仔细一想，就宋胖子那四宝斋里，摆在店里明面儿上的，基本都是假货，他也是这项规矩的受益者。
跟他讲这些，那不扯旦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陈文就是有种感觉，像宋胖子这么倒腾假货，恐怕早晚有一天得出事儿，而且还是大事儿。
但偏偏这话，他还没法劝……
俩人各怀心思的跟在赛活猴身后，被这家伙领着，在这早已经荒废多年的南山沟里一通转悠，最后来到了一间民房里。
在外面瞅着，还是破破烂烂的。
可一进屋，灯一开，不论是陈文还是宋胖子，俩人猛的眼前一亮。
常言道：珠光宝气！
或许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这四个字，只不过就是个形、容、词。
但是现在，陈文是真的感觉到，有一种“宝气”，扑面而来！
房间里的户型不咋地，但各处摆着的物件儿，金银玉器，玛瑙翡翠，瓷器字画，可谓是应有尽有。
哪怕是没怎么布置，只是把各种物件往那一摆，就让人有种仿佛走进了博物馆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东西，可没有玻璃罩隔着，伸手就能碰到！
赛活猴递过来两副白手套的同时，朝陈文眦牙一笑：“陈兄弟是行家，今儿个就劳驾你过过眼，看看老哥我这里的玩意儿，有没有能入你眼的。”
不论是这话，还是摆出来的姿态，乍一看都挺客气。
但陈文却能感觉到，这家伙那看似客套的表面下，却隐藏着一种挑衅。
正常！
赛活猴是什么心思，陈文明白。
毕竟对一般人来说，古玩鉴定这个圈子里，就是靠眼力吃饭。
就算打小开练，资质一流，经验这东西，又不能直接像小说里那样来个灌顶，终究也是要花时间去磨的。
懂青铜器，可不代表懂字画。
就算多懂几样，也不可能样样都精！
陈文知道，这个赛活猴是记着刚才那只青铜头盔的仇，想看自己丢人现眼一把。
但是，这家伙注定要失望！
想到自己刚才想凭“真材实学”鉴定一把，结果被左眼异能给当场打脸，陈文明白自个儿还差得太远，至少跟这种一流的专业造假贩子没法比，所以他直接放弃了凭“真本事”的念头。
能作弊躺赢，干嘛要自己打自己的脸？
就算没人知道，打多了……脸也照样会疼的！
今天，老子就好好的装一把逼！
心里这么想着，陈文直接朝宋胖子说了句：“宋哥，看上啥玩意儿就尽管挑，有我在这儿盯着，你亏不了。”
“成，有老弟这话，我就放心了！”
宋胖子一脸兴奋的开始了挑挑拣拣，反倒是赛活猴，就那么不言不语的站在一边，脸上永远挂着笑，就好像是在等着看笑话似的。
“老弟，你看这个咋样？”
见宋胖子拿过来个红底青胎，上面绘着吉祥天女的瓶子，陈文二话没说，直接一个“鉴定之眼”扔过去。
还是上周的水货！
但这话却没法儿直接说，他只是摇了摇头：“换一个吧。”
“好，明白！”
没过多大一会儿，他又捧过来一只观音像：“老弟，这个呢？”
“通体施青白釉，晶润光洁，如冰似玉。广额丰颐，体态壮硕，帔纹、长裙线条流畅，品相不怎么样的元代青白釉观音坐像，凑合。”
“这俩呢？”
“后金的双鱼纹铜镜，白瓷小口黑花坛，也还凑合。”
“这个呢？”
“北宋的哥窑鱼耳炉，一般。”
“那这个？”
“明代的……”
刚开始的时候，赛活猴还算能站得住。
但是随着陈文开始发威，他脸上的表情，就渐渐凝固了。
因为不管宋胖子选的是什么，但凡是仿品水货，陈文直接摇头。
如果要是真货，只是看两眼，物件儿都不用过手，最多三五秒的工夫，就能说个七七八八。
眼瞅着满屋子的玩意儿，才不到十几分钟的工夫，就被挑出来十二件真品，赛活猴悔得肠子都青了，连忙站出来把还想再挑的宋胖子给拦下。
“哥，我真服了，您可别再选了，给我留条活路成吗？”
“怎么着，卖东西的，还嫌买东西的人买少了？”
“不是，看你这话说的……”
赛活猴心里直骂娘：有你特么这么买的吗？全挑真的买，假货全给我剩下，我特么找谁出货去？
八折啊！
老子特么血亏！
好在，宋胖子也算见好就收。
毕竟他也明白，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真要做的太过分，把眼前这赛活猴给惹毛了，这家伙一嗓门把人招来，东西能挑出来，能不能拿得走，这还两说呢。
“也行，虽然没啥好物件，品相都一般般、破破烂烂的，但……也就这样吧，你算算多少钱。”
“我这……”
朝一边好像没事儿人一样看风景的陈文瞄了眼，赛活猴一脸的幽怨：“陈兄弟，您给句话怎么样？我这东西，品相都算中上的，本来就已经打了八折，我们这地里刨食儿的，也不容易啊。”
“……”
让一个尖嘴猴腮的大男人这么盯着，陈文不禁也是一阵恶寒。
但是不管怎么说，讲句良心话，他刚才那一般、凑合、勉强之类的话，还真就是故意恶心这家伙的。
把面前那十二件真货的当前价值一加，背着赛活猴，陈文朝宋胖子比划了一个五。
但没成想，宋胖子看到以后，直接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三百万，打八折是两百四十万，这个数字我不太喜欢，给你添十万，两百五十万，我收了。”
“我……”
明显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但过了半天，赛活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成成成，就当老哥交个朋友，二百五就二百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