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新老板上任第一天的员工大会,全体员工都卯足了劲儿准备,除了温眠。
温眠请假了。
这个时候请假,她是真的有病,脑子有病。
江言在会议上做了简短的发言,之后是每个部门的负责人简单着重地说一两句,江言手上有一沓人力部门做的履历表,上面有所有员工的信息,包括照片。他边翻阅边听着汇报,直至到了投资部。
很不幸,投资部整个部门在昨天半夜就心态崩了,直接团灭。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江言抬头:“怎么回事?下一个要汇报的是哪个部门?”
宋哲颤颤巍巍:“是投资部。”
“人呢?”
“没来……”
江言听完,轻笑了一声。
对,就是小月口中迷死人的微笑,没想到它的真正形态竟然是能让人死亡的迷之微笑,华鑫的所有同事都倒抽一口冷气。
“那个,江总……”宋哲刀都挂脖子上了还企图替温眠打掩护,“温眠今天是请病假了……”
“病假?”
江言低头翻了页简历,一张漂亮清新的女生一寸照片映入眼帘。
他沉吟片刻,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人昨晚还给他鞠了个去八宝山参加葬礼都没她那么标准的深躬。
“……温眠?”
华鑫所有同仁都在给温眠同学默哀,谁都没想到,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新老板江言,他们伟大的江总,第一天来公司就打算活活烧死他们投资部最后一个小生命。
“现在就给温眠打电话,开公放。”
宋哲颤抖了:“那、那谁打啊?”
财务部杨大姐小声嘀咕:“当然是你打!你是人力的!赶紧打!”
小月偷偷冲宋哲说话:“没事,小宋,你先打,我给眠眠发微信,让她不接不就行了?”她故作高深地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一切尽在掌握。”
有小月这句话宋哲就放心了。
他冲江言挤了个尴尬的干笑,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响了三声,温眠还没接通,就当大家都要舒口气庆幸眠眠同学逃过一劫的时候,那清甜又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小宋你找我呀?怎么啦?”
会上所有人:“……”
小月捂着脑门,痛苦地闭眼。
“哦,没、没什么大事……”事情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宋哲快哭了,只能硬着头皮问,“那个,眠眠,你现在在哪呢?”他咬着牙缝说,“你想好了再说。”
“在外面找房子啊!”温眠痛快地回答,“唉,小宋,我跟你说,我最近太背了,背到我怀疑人生。记不记得我昨天跟你们说,我对门搬来了个死变态,冰块脸,老板病患者?”
“额,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宋哲一边回答着,一边看着他们新老板的脸色,怎么形容呢?明明说的是别人,可他们伟大的老板脸色却并不好,像是准备杀人放火。
“你记得就好!”温眠不知道自己快要嗝屁了,还在畅所欲言,“我就不明白了,他那么大个老板,住哪里不好,非得和我们这些草民住一起,害的我刚找好房子又要搬家,说不定工作都要丢了。哦对了小宋,你知道住我对门的这个脑残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他是……”
“温眠,你想好了再说话。”
“……”
温眠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电话里的声音为何如此之熟悉?为什么和她对门的声音一模一样?!
宋哲扛不住了,哭诉道:“眠眠,我对不住你,刚刚开的是公放……”
温眠腿一软:“所以?”
“所以老板都听见了……”
轰轰轰……
像是无数个炮仗在温眠脑子里齐飞,她只觉得两眼一亮,再次一黑,魂魄幽幽地飘出了壳,和她说了句撒由那拉。
怎么会是公放?为什么会是公放?!
那江言岂不是全听见了?
“温经理。”江言保持微笑,“我限你三十分钟之内赶回公司向我做述职报告。要是赶不回来,你也就不用回来了。明白了吗?”
“嘟——嘟——嘟——”
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
温眠这才发现微信的未读消息,竟然全是小月的“考前答案”。
【眠眠,一会儿千万不要接电话!】
【这是钓鱼执法!】
【眠眠,别说了!快闭嘴!】
【眠眠,你清醒一点,看看手机!快看看我!】
【好吧,你死定了。】
温眠:“……”
华鑫的第一次员工大会在所有人佩服又敬仰的目光中结束了。
江言在这次会议上,简单扼要的点出了华鑫未来的发展方向,今后两家公司合并的重点和他希望能平稳过渡的态度,让所有惶恐的员工安下心来,同时也树立了威望。
不怒自威,专业冷静,果断无情。
这才是一个掌管千亿资产的合伙人应该有的样子。
所以,他们可爱的温眠小朋友……
华鑫的同事纷纷祷告,希望她一定能有这个觉悟,千万别再做蠢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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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夏日燥热难耐,大上午的,温眠撒丫子狂奔,一路火花带闪电,发射火箭似的赶回了公司。
上了楼,她猛地抓住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问路:“在哪,新老板在哪?”
那男人问:“什么新老板?”
“江言,江总啊!”
温眠跑的太急,喘着气问。
现在的18楼已经全部搬空腾出地方要给团财的人,那么多办公室她不知道江言到底在哪。
“呦,你小姑娘你胆子挺大啊,江老板的名字也敢直接叫。”男人指指斜后方一个最大的办公室,“那间屋子就是,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心情不大好,我劝你还是注意点,别触了他的霉头。”
温眠:“……”
都这么说了,这他妈的谁还敢进?
哆哆嗦嗦在门外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温眠终于鼓足了勇气,颤着手敲了敲方谦一的门。
“请进。”
温眠推门进屋,江言坐在桌子前看着电脑,抬眼看她,勾了勾嘴角。
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是个笑容,却让温眠感觉有一股阴风从天灵盖刮下来。
“温经理,你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打劫的了么?不知道作为金融从业人员,最重要的就是保持良好的精神风貌吗?”
“……”
的确,她这个样子,确实不配说自己是干金融的,温眠挽了挽鬓角的碎发,苍白解释:“报告老板,路上太堵了,我为了早点能赶回来,跑了一小段路,所以……”
“所以什么?”江言问,“所以你就能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满头大汗?”
“……”
跟领导认错,态度切记端正,切记不能顶嘴,好好听着就行。温眠心中跟明镜似的。
“怎么不说话?舌头被猫叼走了?”
没想到江大老板还属于难缠的领导,她得有互动。
温眠只得低头认错:“老板您说的对,我正在反思。”
“反思了一晚上然后决定连夜卷铺盖跑路?”
江言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知道了我是你的顶头上司,不想着早点来跟我做述职报告,反而第一时间要当逃兵,我看你是有大出息了。”
“……”温眠瘪嘴,她垂头丧气,“可我没什么好做述职报告的。”
说起这个事,温眠才真的是头大。
纵观她在华鑫基金工作的这两年,她有什么好汇报的工作?
来华鑫两年,叶燃一直在给小老板擦屁股。他要投烂项目,她去帮他编投资报告;他投的项目暴雷了,她去帮他料理后事。后面和熙业务越做越差,小老板的风格也是越来越诡异,最后半年,干脆一个项目都没投出去,纯养着她这个闲人,就这些事,她怎么好意思拿来汇报?
特别是她昨晚还知道了,其实华鑫和国财并没有交割完成,只是签了意向性的合同,这就意味着,如果江言在接管华鑫的过程中,发现了华鑫是个大雷,很可能撕毁合约撒手不管,那小老板能把她骂死。
综上所述,即便给温眠一百个胆子,她没什么可述职的,只能咬牙生瞒过去。
“没什么好汇报的?”江言看破不说破的表情,轻笑一声,“如果是这样,那你以后跟着我,就要更加努力。”他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未来很长时间,我都会把重心放在和熙,你作为华鑫投资部唯一的投资经理,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希望你早做准备。”
温眠迷茫地看向江言。他扔了一套资料给她:“好好看下,我们明天出差。邮件我也同步发给你了。”
“明天就出差?这么快?”温眠大吃一惊,“可我现在还什么都没干,没看商业计划书,没定行程,连项目分析都没做……”
这也太突然了吧?
“你现在就去看商业计划书,做行程安排,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了。”江言道,“不过现在华鑫只剩你一个投资经理了,国财和华鑫又在合并,估计行程的事你得全权负责。”
他双手交叠,微微一笑:“我想,你应该不会不专业到这个都不知道怎么安排吧?”
“……”
完了,看着江大老板这副漂亮的笑容,温眠预感到这趟出差很可能会是一趟死亡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