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谈生意，那就没有必要留下来。
但是显然，陆念川明里暗里的暗示多次，沈瑾没有要走的意思。
陆念川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终于还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看不过眼，直言道：“沈先生是喜欢我的办公室么？咱们今天不谈生意了，您这像是打算在我办公室长住下去似的。”
话里话外，讽刺的意思显而易见。
陆念川平常也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刚刚和乔盈盈的一打岔，他实在是意识道了眼前这个人对他的威胁、对他和乔盈盈未成的关系的威胁。
陆念川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沉，在这种沉沉的声线之下，隐藏在语气中的讽刺就不怎么刺耳了。
沈瑾也不像是对陆念川的话没意见似的，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陆总就是这么待客的？”
生意场上，怎么算也不能当面绷了关系，就算不成合作伙伴，也不能结了这个仇，正所谓‘多种花、少载刺’。
但现在显然两个人心里对这点儿的概念全无了。
陆氏集团也不是非得有这次的合作不可，是，利润好处是高，但是也没高到非他不行的时候。也省了这之间的算计。
至于沈瑾——老神在在，似乎打定了注意不离开似的。
他本来就无所谓生意场上的事，即便他自己不多参与道上那些血腥的事，也向来是见多不怪。道上意义上的‘谈生意’和他们商业场上谈生意是两码事，向来不在意多结仇还是多交友，毕竟，友、敌之间只差在了利益关系上；这一秒你们还在谈笑风生、下一秒说不准就刀枪相对了。
这边儿两人僵持，另一边程焱和丁栖也坐在了一起。
丁栖本是一直跟在沈瑾身边的，还是沈瑾让他出去的。
程焱和丁栖两人原本也确实在洽谈这个项目的实践性，刚谈了个开头，就被各自的老板叫停了——现在叫停的意思，是这项生意说不定就不做了。
程焱第一个收到自家老板的信息，抬头尴尬一笑，原本想先听着丁栖说下去，最后还四两拨千斤的打过去；刚跟丁栖对视上，丁栖却笑道：“说了这么久，咱们也都累了。这样，我请您喝杯咖啡。”
说着也不等程焱拒绝，就招呼了身后跟过来的小助理去楼下买咖啡。
明明才刚开始谈，哪儿就累到了？
程焱和丁栖心里各自有数。
陆念川办公室里的两人能现在表面上还心平气和的坐下来，程焱和丁栖两人却有些坐不住，两人都是老狐狸当久了，也都是第一次碰到自己老板给出的这样骤然的指令却不见‘散伙’的指示。
你说，这算个什么事儿？
陆念川是碰到过无赖，但也没碰到过这样的无赖，沈瑾不走，他却不能真的赶人家走。
两人面上不显声露色，心中各自相看两相厌。即便是这样，也不知道各自心里怎么想的，也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口，话题就莫名其妙的转到了乔盈盈身上。
谈到乔盈盈，又各自看得出来对方心中怀鬼胎，再‘和平’也能透出点儿针锋相对的意思。
陆念川将右手带着的素圈戒指捻了捻，冷淡的勾了一下薄唇，并无半点笑意：“她送的。”
话中的‘她’是谁，不言而喻。
“送还不肯低调，给送到了公司。连带着送了一车玫瑰花，闹得公司人尽皆知。”
这话里的意思倒是事实。但是吧……
当时的情况好像并不是这样，乔盈盈当时的心思也并非陆念川说的这么暧昧。
奈何，现在又没人出来作证，自然是陆念川怎么说，‘事实’就是一个怎么样。
沈瑾眼眸深印在立体的骨架之间，眸色比陆念川的深，脸摆的比陆念川还冷淡。听陆念川这么说，神色丝毫未变，只是语义不明的道了一句：“是么？我还以为她只给我送过惊喜的。”
平仄起伏落的很平淡，丝毫听不出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是……惊喜？
陆念川琥珀色的眸子深了深，并未追问是什么。他不问，沈瑾也会接着说。
“攒了好长时间的工资，买了一辆玛莎拉蒂送了过来。花里胡哨、没什么实用的。”
沈家家主这就有些凡尔赛了——话里话外的乔盈盈给他送礼物花心思，又在最后吐槽说花里胡哨没有用？
到底什么没有用？
车还能开呢，戒指就只能装饰了。
陆念川的神色更冷淡了些：“毕竟是救了她的命，贵重些的好。待会儿我多给她打些零用钱，省的小姑娘吃不上饭。”
轻描淡写。
送你贵重的纯属是因为救命之恩。我能给她零用钱，你给，她要么？让人小姑娘给你送这么豪华的车，吃软饭的？
语气是轻描淡写，其中的意思扎心起来也不含糊。
沈瑾终于轻笑了一下，难得赞同了陆念川的话：“陆总也是，毕竟是旧交哥哥。”
转而视线又落在了陆念川脸上：“小姑娘玩性大些，亲情却也是忘不了的。”
言中之意：乔盈盈对你是亲情，自然不会拒绝。
沈瑾敢说出来的这么肯定，一个方面是他自己心里对于乔盈盈和陆念川可能有的关系的抗拒，另一方面是陆念川自己暴露出来的——要是他和乔盈盈的关系真的就如同刚刚沈瑾推测出来的，陆念川这个时候急躁不安的情绪会有，但是不会这么多，所以说，他们两个的关系还没有真正定型。
沈瑾今年和陆念川差不多大，却是真正意义上的不近女色——无论是男人女人，他向来没有用给过好脸色，像陆念川就和他不大一样，至少陆念川还被他们公司的员工、被乔盈盈怀疑过是**；沈瑾不，沈瑾这禁欲的样子，就像是不可能跟任何人有关系似的。
既然是这样，沈瑾真正锁定一个人的时候，偏执之下绝对不会轻易放手，连和陆念川过招都没有就直接放弃，那也不叫沈瑾。
更何况，在沈瑾看到乔盈盈和陆念川在一起的时候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放弃什么，而是让乔盈盈放弃、让陆念川放弃，不管是用怎样极端的办法，他在所不惜。
几句话交谈下来，这两个人的脸色愈发的不好看，身边的气氛也越发的僵硬。
等乔盈盈看了两集电视剧，看陆氏集团已经下班，小心翼翼的过来敲门，沈瑾和陆念川身边僵持的氛围也丝毫没变。
门没锁。
乔盈盈一不小心就将门来开了，仍在沙发上的两人看过来的时候，乔盈盈还没来得及不好意思的笑，就先无端打了一个寒颤。
乔盈盈：“……”
他们大佬谈判的时候气氛都这么不好的么？
沙发上的两人心情都不好，谁都没有说话，还是乔盈盈自己心里没底的笑了一下：“……你们，还没谈完啊？”
谈没谈完要看是什么问题了。
不过结果相差不大，无论是在乔盈盈的归属问题，还是那项市里扶持的项目问题，现在的节后都是没有。
一片沉默，两人谁都没说话。
乔盈盈又道：“晚饭时间到了。”
这次两人都站了起来，平常愿意理一下看不出什么褶皱的衣服的，现在也不理了，两人都是大长腿，几步就到了乔盈盈面前都看着乔盈盈，又同时说了句：“走。”
乔盈盈：“……”
不是，就一下午的时间，你们怎么突然这么基情满满？？
还有，这是要去吃晚饭的意思么？你们俩？还是咱们仨？
乔盈盈怔怔站在原地。
陆念川垂眸看向她：“不是要去吃晚饭么？”
沈瑾随后补了一句：“不吃了？”
乔盈盈：“……”
好了。
她明白了，是要三个人一起吃的意思，只是——
沈瑾和陆念川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对对方的厌恶程度更是高了一层。
乔盈盈无声的吸了一口气：“不、不去了。我减肥，晚上不吃饭。”
开玩笑！
这两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那儿是一起吃饭的意思？是一起吃毒药的吧？！
算了算了，跟他们一起吃饭，指定会消化不良，不如不吃！
她这话一出，沈瑾和陆念川又是齐齐的看向了她。
一个冷面阎王也就算了，这特么的还是两个！
乔盈盈自觉一个小人物，被这两人的眼神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尴尬的笑道：“我、演员嘛，不晚饭的比较上镜。”
沈瑾皱了皱眉：“我不介意。”
——也是，她下一部电影的导演是沈瑾，沈瑾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公司和沈瑾的合同都签上了。
乔盈盈：“……”
你不介意我介意！！
陆念川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先前吴为告诉他一个叫‘沈先生’的人要和乔盈盈拍电影的事情。
好么，他在这儿就出现过。
陆念川道：“之前让秦楠多照顾着些饮食，还给她多批了伙食费。怎么还没养成吃晚饭的习惯。嗯？”
乔盈盈一听——这不对，这不是往秦楠身上扯么？
紧忙又换了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