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配好之后,云栀和林空鹿约在一个旧街区。
林空鹿推门进来,才发现里面是个小诊所。
前台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一边听收音机一边打呵欠的老头。
“哪里不舒服啊?”
“不是,是……有人约我在这见面,她叫……”
“里面楼梯上去右拐第一间。”
林空鹿上了楼,推门走进去,看见云栀坐在里面。
阳光从她背后的窗户照进来,给她的小脸镀上一层金光。
“来了,坐吧。”
林空鹿坐在里面的床上,云栀起身拉了帘子,开始准备药品。
林空鹿抱着书包,茫然的问:“这是你的诊所吗?”
云栀笑笑:“怎么了?怕我害你?”
“不是不是,”林空鹿赶忙摇头:“我就是觉得,你在这里很奇怪。
你看你这么年轻,又漂亮,身份地位也高,怎么都不该出现在这种旧街区的私人诊所里,这看起来都不像有营业执照的。”
云栀轻笑:“以后你有什么事,不方便到云家来找我,就到这里来,会有人帮你。”
她端着托盘走到林空鹿面前:“口罩摘下来,我给你上药。
放心,有营业执照。”
林空鹿摘下了口罩。
在云栀的注视下,又自卑的垂下头。
“等治好了脸让你上台唱歌,你也这么低着头吗?”
林空鹿听话的抬起头,看着云栀手里那一罐黑漆漆的像芝麻糊一样的东西。
“这个就能治好我的脸吗?”
“这只是第一步,这些皱巴巴的皮会慢慢脱落,然后才能上药,加速愈合。”
云栀拿着小刷子,一点一点将黑色药膏涂在林空鹿脸上。
林空鹿笑着说:“不疼,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涂好药之后,云栀用纱布给她包好,只留了鼻孔透气,才去洗了手。
“等着吧,大概要一个多小时。”
林空鹿坐不住,就站起来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墙边的木柜中都是药材,上面没有标名字,可她看云栀包起药材来得心应手,好像这些东西已经刻在她的骨子里。
“你学了几年中医?”
她的嘴被纱布包着,说话囔囔的。
“十五年。”
林空鹿瞪大眼睛:“可你不是才二十岁吗?那你从五岁开始……
哎,那你那个时候刚被送到乡下吗?是乡下的老中医教你吗?还是……”
“嗯,一个不起眼的老中医,算是我师父,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林空鹿看云栀不想多说,便没有再问下去。
她拿起一旁的旧杂志打发时间。
一个多小时后,云栀将纱布一点一点拆下来,发黄的皮混合着黑色的药膏,一点一点脱落。
林空鹿微微皱眉:“现在有点疼了。”
云栀看了她一眼:“等会会更疼。”
清洗完脸上的药膏,云栀才拿出红色的罐子,里面是她准备了好几天的药。
“这个是刺激皮肉新生,加速伤口愈合,但是速度比正常手段要快,所以疼痛也会成倍增长。”
罐中的药膏散发着浓浓的中药味,有些刺鼻。
林空鹿咽了咽口水:“来吧,只要能治好我的脸,我什么苦都能吃。”
云栀也不客气,直接往她脸上涂。
下一秒,林空鹿发出一声惨叫,好像被扔进油锅似的,尖叫着跳起来。
云栀早料到这一刻,拿出银针刺入她头顶,她顿时觉得身体僵住无法动弹。
可随着药膏涂抹的面积变大,痛感也愈发强烈,她的额头冒出冷汗,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说过了,会很痛,想想别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别等会晕过去了。”
林空鹿疼的嘴唇发抖,睫毛也在颤抖,声音哆嗦着。
“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好人。”
“什么?”
“我拿着我写的歌去天旭娱乐,可我没名气,没人理我。
是她看见了我,认真看了我的歌,说她愿意帮我,让我把我写的歌都整理一下拿给她。
她听说我妈妈病了急需钱治病,还给了我三万块救急,说不用急着还。”
痛感如潮水一般袭来,林空鹿的眼泪簌簌而落。
“她拿了我的作品,变成了她的原创。
我去找她争辩,被她一瓶硫酸浇在脸上,成了这个鬼样子,还有我妈妈,也是因为她……”
林空鹿忍着疼看向云栀,眼中满是哀求。
“云栀,你这么厉害,或许我妈的病……”
云栀轻声道:“再厉害的医生,也救不了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
你母亲的病拖了太久,没有得到恰当的治疗,现在已经太迟了。”
林空鹿早知道这个结果,只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她垂下眼帘,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怎么就相信了她……我怎么就相信了她!”
身体的痛感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云栀坐在旁边,静静的听着林空鹿哭泣,像是憋了许多年的委屈,终于在今天发泄出来。
可她听到的,唯有这一句——
我怎么就相信了她。
那对母女,一贯是会骗人的。
当初她的母亲,也是这样信了苏韵,那样温柔善良的一张脸。
最后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待药效过去,林空鹿已经精疲力尽,在床上睡了一觉才起来。
云栀给她拿了药:“这个拿回去早晚各涂一次,这个饭后吃,一天三次,一周后再来这里见我。”
“好。”
“你的歌写的怎么样了?”
林空鹿道:“已经写了一半了,有些歌词我还要再斟酌一下,等我完成了拿来给你。”
云栀点点头:“好,回去路上小心。”
云栀离开诊所,在街上闲逛,接到了傅砚辞的电话。
“在哪里?”
“你猜猜。”
傅砚辞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云栀,我想见你。”
云栀给他说了个餐厅的地址。
半个小时后,云栀在餐厅的包厢里见到了傅砚辞。
傅砚辞神色疲惫,眸底藏着一丝怒火,却平静的坐下来,问她:“这里的菜好吃吗?”
云栀点头:“还行,你尝尝看。”
傅砚辞陪着她慢条斯理的吃饭,期间给她夹菜,倒水,十分体贴。
可身上的戾气始终没有散去。
云栀吃的差不多,终于开口:“出什么事了吗?”
傅砚辞放下筷子,拿出烟来夹在指尖,没有点。
“老爷子觉得,是我让人绑架了傅时越。”
云栀眼尾一挑:“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傅砚辞冷笑:“因为绑匪下手又快又准,像是提前预知了傅时越的行程。
而且这么大的行动,几乎惊动了国际警察,竟然只要了一亿美金就把人放了,看起来就像是吓唬吓唬傅时越。
老爷子觉得是我干的,为了替我安抚大哥大嫂,给了他们不少好处。”
云栀问:“傅爷爷觉得是你做的,竟然没有惩罚你吗?反而还替你去做了安抚。”
傅砚辞嗤笑一声:“他惩罚不了我,所以他用安抚的手段,替我坐实了罪名。
他的几个儿女会越来越团结,就为了对付我这个外人。
即便不能从我手里夺权,也能让我在继承傅氏的路上摔两个跟头。”
傅砚辞点了烟,抽了两口,冷笑。
“可不是吗,我本来就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