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栀赶到酒吧的时候，这里已经清场了，外面都挂了打烊的牌子。
一楼舞池中还亮着灯光，音乐关了，颇有几分哑剧的戏谑感。
云栀先是看到舞池中的一滩血，工作人员正清理着血迹，随后看见萧风眠坐在一边的台阶上，手里还拎着酒喝着。
仔细一看，脸上还有伤。
齐肆走过来，解释道：“他喝醉了，在我这掏了枪，再不拦着就要出人命了。
好在拦住了，就是受了点伤，也没什么大事，你把人领回去吧。”
云栀看着齐肆脸上也有伤，十分抱歉。
“都是萧风眠打的？”
齐肆点点头：“我也打他了，没事，皮外伤。”
云栀叹了口气：“抱歉，这的损失我来赔偿，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齐肆摆摆手：“一点小钱，说什么赔不赔的，人没事就行了。
不过，我看他状态很不好，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云栀心里也有点数，走到萧风眠面前站定。
“走吧。”
萧风眠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搭理，自顾自的灌着酒，没有一点反应。
云栀蹲下身子，看着他：“萧风眠，你是个成年人，你不能每一次跟我闹翻就出来找事。
就算你把这里闹得天翻地覆，今天真的一枪崩了齐肆，又有什么用呢？
该说的我们都说过了，你总不能一直这么醉着假装没发生过，总要清醒吧？跟我回去。”
萧风眠终于抬眼，眼尾泛着一丝红晕。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注视着云栀：“你和我分开的时候，从没想过为我走一步，对不对？”
云栀心里细密的痛了一下。
这是个她和萧风眠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却又在今天被这样无情的揭开。
萧风眠苦笑着，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云栀，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不管我如何道歉，做多少补偿，你都不肯原谅我当时的选择。
不是因为我伤你至深，也不是因为你怨恨我抛弃你。
因为你从来都不爱我，对不对？
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爱上我，一秒钟都没有过。”
云栀默默地握住了萧风眠的手，低声道：“别再说了，我们回去吧。”
萧风眠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坐在自己面前。
“要说下去，早就应该说明白了。
我今天晚上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你曾经热烈的回应过我的感情，也曾经说过愿意为了我放弃一切。
你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我共度一生，不是因为爱我，是因为那个时候，你迫切的想要一个家。”
可他放弃了云栀。
所以云栀轻而易举的从这场美梦中清醒过来，因为从未爱过，所以并不留恋。
云栀所有的痛苦，都来自于那个没能实现的关于家的梦。
倘若云栀那时真的爱他，就会如同现在对待傅砚辞一样，不惜一切的挽回他。
可她没有。
他一次次的去疗养院看过她，每一次她都用刀、用棍棒、甚至撕咬着，近乎疯癫的推开他。
然后她会冷漠的看着他身上的伤痕，说：“我不需要你，离我远一点。”
她说的都是疯癫之中的真心话。
她的梦碎了，她就不再需要这个梦里的男主角了。
“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想明白这件事了，或许你早就明白了，你看我可怜，不愿意说出来，是吗？”
云栀的眼泪氤氲着。
萧风眠没等她回答，又道：“我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是我不好，是我当初选错了路……”
萧风眠的手抚上云栀的脸颊，眸色深情，眼泪摇摇欲坠，这陪伴她十余年的男人近乎破碎一般，恳求的开口。
“如果，我是说如果……
当初我没选亚兰圣教，我选了你，你真的会嫁给我吗？”
云栀的舌尖像是僵住了，说不出一个字。
她的理智和感情纠缠着，快要崩溃。
此时的答案没有任何意义，无非只是让萧风眠的痛苦更多一分而已。
萧风眠却固执的捧着她的脸，眼神迫切，哀求着：“云栀，我只要一个答案，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提起这件事。
求求你，告诉我，如果我当初坚定的选了你，你会不会嫁给我？”
云栀心里那个小小的声音说，会的。
那个时候，她将萧风眠视作救命稻草，死死抓在手里，妄图重塑心底的美梦。
只要萧风眠点头，她立刻就能将自己拱手奉上。
为了那一点点温暖，她真的可以放弃一切。
但此时此刻，她注视着萧风眠近乎崩溃的双眸，心里翻涌着痛意。
良久，她轻声道：“不会。”
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并没有选错什么。
萧风眠看着她，嘴角扯出一抹笑。
“栀栀，我太了解你了，你这个谎撒的不好。”
云栀的手颤抖着，轻声哀求：“萧风眠，别再纠结过去了好不好？”
“好。”
萧风眠温柔的答应着她：“栀栀，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捧着云栀的脸，薄唇贴了上去。
他当然吻过云栀不止一次，云栀也曾热烈的回应过他。
彼时年少狂妄，他想这猫一样的小姑娘只属于他，哪怕晚几年，她也只会是他的。
可不曾想，一不留神，小姑娘长大了，整颗心都给了另一个男人。
连现在的一个吻，于他而言都只剩下诀别。
萧风眠的唇瓣贴上她的，并未深入，像是在告别自己的过去，也在告别他深爱的女孩。
眼泪轰然坠落。
他轻轻的抚过云栀的头发，退开，轻声道：“去吧，这一次，我希望你真的幸福。”
云栀愣了一秒，转身看见了身后的傅砚辞。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自然也看见了萧风眠吻了云栀。
萧风眠摇摇晃晃的起身，拎着酒瓶往外走，路过傅砚辞身边时，扯唇一笑。
“傅砚辞，脑子清醒点，否则她还是我的。”
傅砚辞皱了皱眉，心底没由来的窜起火。
萧风眠却已经离开了酒吧。
齐肆咳了两声：“我去看看，别喝多了被车撞死了。”
云栀咳了两声，尴尬的舔了舔唇角。
“傅总也来了。”
她的小动作在傅砚辞眼中，更像是在回味刚才那个蜻蜓点水的吻。
傅砚辞走近，一步步逼退云栀至墙边。
捏着云栀的下巴逼她对视，语气森冷。
“我记得云小姐说，他不是你的未婚夫。”
“不是啊……”
“所以，你是随便哪个男人都可以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