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到这里已经有一整年的时间，这一年船上的收益并不好，众所周知，龙潭月把积蓄都搭进去了，才勉强维持现状。
临近年关，船上不少人都回家探亲，留下的也就只有大力，加上龙潭月和余生，刚好三人。
往年大力是要回家的，他无意中听说了龙潭月有单独带余生去探深海的打算，这才放弃了回家的念头。
他跟龙潭月认识的时间也不短，这船上有出海经验的，除掉龙潭月，任何人包括余生在内，他认第二的话，就没人敢认第一。
龙潭月单独带着只不到一年的余生出海，危险性根本难以想象。不说两个人能带的货寥寥无几，能解决燃眉之急，却不能永久解决眼下他们的处境。
龙潭月不该没有把他留下的心思，应该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余生呢，典型的老实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让他去送命，要是看在龙潭月的面子上，估计早就屁颠屁颠的去了。
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大力留下，龙潭月领他这份情，趁着靠岸的时候，往大力的账户里打了点钱。
大力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什么也没说，直接把钱给收了。他知道龙潭月送出去的东西，绝对不往回收，况且他今年不回家，确实应该给家里一些补偿。
这下龙潭月的钱是真的清空了，她拍了拍兜里的卡，对紧随其后的余生说：“养不起你了，你会不会跟别的船跑了？”
余生早就习惯龙潭月上岸就变的性格，他假装认真的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她：“别的船能当船长助理吗？”
“你当船长助理那么好当的？”龙潭月笑着问。
余生微微一笑，接着说：“别的船长也像你这么好看吗？”
“呦，”龙潭月看着他，调侃道，“也不是没情商嘛，这一套一套的都是跟谁学的。”
“你教的好。”
“我平时就教你这些了？”龙潭月大喊冤枉。
余生的眼睛笑成一道月牙，看起来有几分稚气的可爱。
“那是我领悟的好。”
龙潭月：“变坏了啊你，以前不这样啊。”
余生指了指前面的水果摊，说：“我们买回去一点吧。”不等龙潭月说话，他又接着说：“我知道你没有，我这里还剩下一点。”
“平时给你开的钱，你都没花？”
余生挠了挠头，实话实说：“都是你给我买的，也没什么缺的东西，一直都没机会花。”
龙潭月也就是逗逗他，一听就乐了。
“留着以后娶媳妇吧。”
余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船长，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龙潭月低头捡水果，她挑的认真，一个一个的装进袋子里，然后见老板脸色越来越差，估计是嫌她把好的都挑走了，这才站起来。
“今年不景气，您也别憋屈，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大不了卖贵点，这水果我也是买定了。”
嘴上这么说，哪里有就地涨价的道理，那老板见龙潭月给他顺了个台阶，也知道迈进门槛的生意不能往外推，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瞧这话说的，我涨你一份，也涨不了十份百份，反倒把你给推走了，没这么做生意的。”
龙潭月憋着笑，又顺手扔进去一个果子，不多不少，刚好十斤。
老板惊讶地看向她，“这手有点活儿啊，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龙潭月甩了甩手，满不在乎地说：“您觉得我像干什么的？”
“你啊，干什么都错不了。”
“那就借您吉言了。”
......
余生拎着水果，跟龙潭月一起往回走。
他们逛了一天，把船扔给大力。
回去的时候，大力正趴在夹板上，饿的前胸贴后背，见两人回来，有气无力的晃了晃胳膊。
余生点头，“我懂。”
大力：“你懂什么啊？”
余生拎着水果，说：“不是让我去做饭吗，我这就去。”
大力叹气，“我要的是你手里的水果，我哪儿还有力气等你做好，先给我水果垫一下。”
“我听说，空腹吃水果不好。”
“那得分是什么水果。”
余生把袋子交给他，对龙潭月说：“我先去做饭了。”
“去吧。”
他一走，就只剩下大力跟龙潭月两个人。
龙潭月见大力始终看着她，问：“有话跟我说？”
大力笑了下，“你这些年一直都是那么个德行，明明需要人帮忙，偏偏就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说你图个什么呢？”
龙潭月想了想，回答他：“图一张脸。”
“有用吗？”
“没用，”龙潭月说，“但我就这个毛病，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也该了解我。”
“就是因为了解，所以我才没走。这条船虽说你是船长，但大家伙都是一荣共荣，一损共损的。你就算不补偿他们，也在情理之中。”
“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情意也是这么个情意，我做我能做的，我应该做的，至于大家怎么想，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儿。”
龙潭月给自己找了个地方，“我不图大富大贵，收买人心，我只图个挺胸抬头，能称得上一句问心无愧。”
“说得好！”
大力噼里啪啦的鼓掌，“这事咱暂且不论，先说说你的事。”
龙潭月纳闷，“我能有什么事？”
大力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太好意思开口：“你，你跟余生那个小子，你们俩的事儿。”
“我们俩什么事都没有。”
大力心说，我都看见不止一次了，谁看不出来龙潭月对余生格外的好，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龙潭月就像是换了个人。
就好像铁面无私的黑脸阎王，回到家，也是要扯出一个笑容来的。
龙潭月给所有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她严肃，谨慎，理智，也头脑清晰，但跟余生在一起，多了点稚气或者说是女人味儿。
所以没人不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人敢去议论。
龙潭月也说不清自己对余生是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跟余生在一起的时候，她笑容比以往多，言语间也更真实一点。
有人说，人缺少什么，就会朝着那个方向走。
龙潭月想，这大概就是她此时此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