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年度会还有三天,外面的雪依然在下,一层覆盖一层,像摆在冰箱里凝固的奶油,白的纯粹又干净。
姜驰很早就睡醒了,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分不清太阳有没有出来。
隔壁陶蕊和金朵溢还在沉睡,姜驰起床去洗漱,她没化妆,随意绑了下头发。
这件棉服她穿了好几年,新的买过一件又一件,穿几次就丢在柜子里,唯独这件她看着顺眼,怎么穿都穿不够,更重要的是暖和。
姜驰轻手轻脚的拿着钥匙出门,她掏出许久没穿的雪地靴,下楼去小区门口打车。
积雪很厚,差点淹没她的鞋子。
人走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风吹在脸上像医生攥着的手术刀,姜驰已经很久没经历过这样的冬天了,那些被脏过的雪,被新的快速覆盖,整个世界都纯粹的一尘不染。
今天是唐人杰的祭日。
姜驰也不是每年都去祭祀,她时常连一束正儿八经的花都不知道买,到墓前偶尔说两句话,偶尔看一眼照片就走。
时间推移,什么都在变,唯独这里的灵魂,永生不灭。
冬季的双休日总是漫长又宁静,路上并不拥堵,姜驰从家里到墓地的时候,刚刚过去一个小时左右。
她来的时间还早,墓园刚刚把门打开,一个拿着铁锹的大爷正要进去扫雪。
当代年轻人的睡眠规律总是晚睡晚起,像姜驰这样的,大爷还是头一次看见。
每年来扫墓的人成千上万,数不胜数,大爷难得对姜驰有一点印象,他看着越走越近的女人,抬手说道:“过来,路不好走,我带你过去。”
姜驰有些惊讶,但她还是礼貌地说:“谢谢您。”
她跟着大爷走,这种被牵引的感觉,其实是很好的。姜驰边走边观察着这里,她知道这种地方是有专门的人打扫的,没想到会是看门的老大爷。
“我见你眼熟,应该每年都来吧?”
姜驰笑,“也不是每年都来。”
大爷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错不了,你长得漂亮,跟大明星似的,我一把年纪不能哄你,肯定经常来这边。”
姜驰无法说自己就是演员,也无法反驳她其实并不是经常来,只能将错就错。
“您说是就是吧,这就是缘分。”
“对对对,”大爷听笑了,“这可不就是缘分。”
把姜驰带到墓前,大爷看了看照片上的唐人杰,感叹道:“你也是够可怜的,这么多年过去,挺不容易的吧?”
姜驰心里头一酸,说:“都过去了。”
“行,”大爷拍了拍手,“那你忙着,我去扫雪了,有什么事就去找我,大爷能帮忙的一定帮你。”
姜驰笑,“谢谢大爷。”
北风严寒,但大爷的行为举止却让人暖到心底。
姜驰一颗焦虑不安的心,逐渐平稳下来。
她看着照片上的人,时间没有给他多少改变,姜驰也无法想象他被病痛折磨的时候,是怎么一个人熬过那么多的日日夜夜。
姜驰深吸口气,低声道:“我来看你了。”
......
金朵溢和陶蕊差不多先后醒了,屋里没人,金朵溢给姜驰打了个电话,得知她在外面。
陶蕊去厨房煎鸡蛋,拿果酱往吐司上抹一层,然后从冰箱里倒一杯牛奶,搁在桌子上。
“朵朵,吃饭了。”
金朵溢出来的时候,陶蕊正一口牛奶一口吐司吃的正欢。
她过去,看到餐桌上摆着一份非常正规的早餐。
“我不吃。”
陶蕊眨眨眼,说:“别挑食,早餐很重要的。”
金朵溢不想听陶蕊上养生课,她三两口把东西吃完,杯子里的牛奶一饮而尽。
“好了,你慢慢吃。”
她打开手机微信,边看边从椅子上站起来。
陶蕊看她表情不太对,疑惑的问:“怎么了?”
“没事儿,”金朵溢咬着牙,“我出去一趟,吃饭不用等我,解决完我自己回来。”
什么叫解决完,跟要去处理个人恩怨似的。
陶蕊也不想像个老妈子一样的叮嘱,但没有办法,她习惯了照顾身边的人,况且在她眼里,金朵溢就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孩儿。
“别跟人打架啊,你现在是关键时候。”
金朵溢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她哪里还听得进去陶蕊的话,敷衍点头。
外面的雪下了一会儿,又逐渐停了。
陶蕊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给姜驰打了个电话,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担心的问:“不会出事吧?”
姜驰这边刚要从墓地往回走,她往公路那边去,说:“我问问。”
给金朵溢打电话没打通,姜驰打了两遍,都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姜驰耐心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等来一辆计程车,结果车上还有其他人。
司机师傅把窗户落下来,问:“拼个车吗?”
姜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车了。
她第三遍给金朵溢打电话的时候,总算是通了。那边嘟嘟嘟的拉长音,隔了一会儿,金朵溢才不紧不慢的接了电话。
姜驰问:“你在哪儿?”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陶蕊告诉你的吧,她也什么都不知道,我想自己处理,你放心。”
“我总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现在还不想说。”
她好歹没说谎糊弄姜驰,姜驰也不想让她为难,只交代了一句:“你想怎么解决都可以,完全看你心情,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动手。”
金朵溢想到陶蕊不久前的话,仿佛所有人眼里,她就是个暴力属性加成点满的人。
她不想跟姜驰解释,她是被捏住把柄的那一个,也不想让姜驰知道,她即将要经历的那些烦心事。
“我会自己处理好,答应你。”
姜驰知道金朵溢会说到做到,这才放心下来。
“遇到麻烦的话,别自己强撑着,给我或者给你哥哥打电话。”
这就好像在告诉金朵溢,遇到事情不要怕,她还有姜驰和金余恩做靠山。
金朵溢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说:“好,我会尽快回去的,你别担心。”
从计程车下来,站在盛蔷的工作室门口,金朵溢一颗暴躁的心,逐渐平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