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多，”老大翘起二郎腿，给自己点支烟，缓缓吹出一口气，“我对你父母的了解不多，你想知道别的事，我也回答不上来。现在我们就来谈谈，关于你的事。”
余生还在消化老大说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我的什么事？”
老大眯了眯眼睛，“你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架势，不像是我船上的人重新回来了，倒像是别的船派来和谈的，根本就是外人。”
余生不说话。
老大笑，“小崽子翅膀结实了，扑腾出去就飞不回来了。我当初就没想过你留下，你父母不是海盗，你骨子里没有流淌着海盗的血，我不会让你成为海盗，对你严厉苛刻的那些，是我没什么可教你的，我只会这些。”
余生说：“对不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老大清了清嗓子，“当初是我欠你父母的，养你二十年，就当还了。”
余生还是不说话。
老大心里叹气，这就是他不明白的原因。明明两个夫妻都是善良又阳光的人，怎么余生是这样的性格。
他真怕睡着的时候，那一对夫妻会过来问他，我的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老大总能被自己这样的想法，给吓出一身冷汗。
“行了，该说的都说了，你走吧。”
余生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他看着老大，深深鞠了一躬。
老大表情都没变一下，他盯着余生，一字一顿：“我欠你父母的情义，已经还清了。你今天从这里离开，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跟龙潭月的事儿，随你管不管，但我不会看在你的份上，就停止这份争夺。这是这片海上的规矩，余生，将来落我手里，你就不是这条船上的人了。”
“我......知道。”
余生转过身，一步步的朝着外面走。
“您刚才说，欠我父母的已经还清了。但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您把我教的很好，这恩情我记着，以后有机会会还。”
他在门口站定，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老大怔住，这才明白刚才余生鞠躬的意义。他目送余生越走越远，一颗心像海上的浪，忽高忽低的，突然就有点空。
余生径直从鼠眼身边走过，隐约听见一句：“白眼狼。”
他表情不变，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谢谢。”
当年鼠眼的脸上都是伤的时候，他脾气暴躁，见什么人都怼。有一次余生招惹了船上的人，被骂的狗血淋头，吵醒了鼠眼，鼠眼一边打人，一边骂余生是祸害。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之后再也没人跟余生找茬。
那时候余生不懂，现如今却是有点想明白了。
鼠眼也跟老大差不多一样的表情，目送余生熟门熟路的带走了他们的救生艇，然后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
从此以后，他们船上再也没有余生这样的人。
仿佛那个像只小奶猫一样哭的孩子，真的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
余生回去的时候，龙潭月的那艘船还在。
他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在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一脸柔和的龙潭月。
他把救生艇带上去，龙潭月抱了抱他：“欢迎回来。”
余生嗅到龙潭月身上的味道，他莫名就觉得安心，那种无家可归的感觉消散的无影无踪。
这种和谐的气氛没维持多久，就被一阵重重的咳嗽声打断了。
余生尴尬的抬起头，看到了神色复杂的大力。
他说：“来吧，解释清楚。”
余生摸了摸肚子，笑了起来：“我能先做了饭吗？一边吃一边谈，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们。”
大力叹了口气，说：“你就是仗着船长疼你。”
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余生心安理得的进厨房，没有反驳大力的话，看样子还非常非常的有优越感。
饭菜做好后，三人在桌上吃饭。
龙潭月最近也没怎么吃好，他们三个狼吞虎咽，余生喝了他二十岁的第一口酒。
酒能壮胆，余生脑子里最开始还有顾虑，喝了酒只知道“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等大力问，已经把自己的底细给交代清楚了。
大力：“......”
好嘛，他们船长可真有出息，不捡则已，一捡就捡了海盗的“儿子”。
不过大力活了这么多年，还是*遇到那样的海盗。但海盗就是海盗，最多让大力对他改变一些看法，不会完全抛开本来的排斥。
毕竟这片海域上，他们跟海盗本来就是敌对的关系。
或者说，海盗是公敌。
余生喝过酒，话劲儿过去后，就开始昏睡。
大力帮龙潭月把余生给扶回房间，余生抓着龙潭月不撒手，大力假装没看见，大摇大摆的走了。
他走到门口，理所当然的关上门。
正要掰开余生的手出去的龙潭月：“......”
怎么都掰不开，龙潭月都气笑了，要不是知道余生*喝酒，她都怀疑这小混蛋是故意的。
喝醉的余生很安静，脸很红，呼吸却不重，他这样子就像个呼呼大睡的孩子，还是长得特别漂亮的孩子。
龙潭月在余生房间里照顾了大半夜，出去的时候，大力竟然还在桌上吃着东西。
“你刚才没吃饱？”
大力招了招手，说：“过来坐会儿，吃点宵夜，余生这手艺是真不错，难怪你喜欢。”
这话里有话的，龙潭月算是听出来了。
“别拐弯抹角的，明说就行。”
大力笑了笑，问：“余生这些事，你早就知道了？”
“有一部分知道，他也是今天才全都知道的。”
“他跟海盗的关系，那一身本事，还有藏着的脾气，这些你都知道了吧？”
龙潭月点头，“嗯。”
大力吃人嘴短，不好说龙潭月自己带回来一个小麻烦精，虽然现在都解决了，但如果不是余生，龙潭月也不会这么早就跟海盗对上。
龙潭月抓只虾剥，头也不抬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跟那个海盗早晚都要遇上的，他有句话说的确实没错，争夺是这片海域的规矩。”
大力：“看把你吓得，我还能为难他？”
“我不怕你为难他，我怕你误解他。”
大力点头，说：“你放心，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