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你在做什么?”
陆昭珩讪讪的松开了捏在她罗裙边缘的手,随手把一旁的外袍扔在了她身上。
女子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假山,“太子表哥,这,这女人是谁?”
凌殊悦吓得忙把外袍穿在身上,悄然擦掉眼角的泪珠,颤抖着行礼,“臣女见过清苑郡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清苑郡主,她自幼被养在皇后娘娘身边,被皇帝亲封了郡主,身份是一等一的尊贵。
更重要的是,她从小爱慕太子陆昭珩,因为圣上给凌殊悦赐婚的事还大闹了一场。
“凌殊悦?你怎么在此处?”清苑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眼前这只穿素衣的女子,可以想到俩人的婚约,把辱骂的话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只憋出了一句,“你这一袭白衣,跟披麻戴孝似的,岂不是在诅咒太子表哥?”
“清苑,不可口无遮拦。”陆昭珩眉眼微凝,声音中却听不出半分责备。
“表哥!”清苑瞪了凌殊悦一眼,走到陆昭珩身前,亲昵的给他系好披肩,“我从北境天山处拿了上好的野参,给你炖了补补身体!”
“殿下大病初愈,虚不受补,不易服用野参!”凌殊悦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的说道。
“大胆!”清苑当即黑了脸,“本郡主和太子说话,轮得到你一个臣女插嘴?”
清苑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从小在皇后身边长大,骄纵肆意,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凌殊悦心里惦记还在牢中父亲,哪怕是再不愿跟清苑郡主接触,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迎战了,“臣女奉皇后娘娘命给殿下侍疾,殿下的饮食起居臣女必定亲力亲为。”
“你大胆,侍疾侍到床上去了是吗?”清苑看了眼身旁的老嬷嬷,“打,给我打烂她的嘴,今天我就替凌将军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检点的贱人!”
“清苑,够了!”陆昭珩将凌殊悦护在身后,“近日之事想必你也已经听说了,孤急着带凌家四姑娘进宫,你须要因为胡闹误了孤的正事!”
清苑抿紧双唇,不悦的瞥了凌殊悦一眼,不情不愿的行礼,“是,恭送表哥。”
“走吧。”陆昭珩屈起胳膊,给了凌殊悦一个眼神,凌殊悦会意,低头扶住了看起来虚弱不堪的男人。
八驾车攆,帝后和太子的专享,里面处处都用软绸包着,坐起来异常平稳。
坐在正中的陆昭珩低声开口,“清苑也是一片好心,你刚刚不该开口的。”
呵!
凌殊悦心底划过一抹嘲讽,好心,好心到上辈子你死了之后为你终身不嫁,常伴青灯古佛?
这位清苑郡主可绝非等闲之辈,是固国公的嫡孙女,皇后娘娘的表亲侄女,因从小在宫中长大,深的宣慈帝喜爱,所以得一亲封的郡主称号。
固国公一家势力非比寻常,清苑从小心悦自己表哥,一心想要嫁给陆昭珩,是他身边巩固地位的第二大势力。
防,是一定要防,且得断了清苑对陆昭珩的念想。
见凌殊悦一直不说话,陆昭珩不动声色的放柔了语气,“我与清苑一同长大,自是把她当作妹妹的,你是孤的未婚妻,你的地位……”
“啊?”凌殊悦听到未婚妻三字才回过神来,略带茫然的看向陆昭珩,“殿下与圣上议事,臣女不便在侧,不如臣女就在宫门外等候?”
好一个答非所问。
陆昭珩面不改色的点头,一路再无他话。
到了皇宫,喜公公跟在陆昭珩的身后,唉声叹气。
陆昭珩放慢了步调,“公公是想要告老还乡了?这般精气神倒是不如孤这个病秧子。”
喜公公重重的叹了口气,“殿下啊!老奴有些替殿下惆怅,如今凌家四姑娘给殿下递上了投名状,郡主也对殿下一往情深。”
“可这太子妃只有一个,这两位主儿都是京中一等一尊贵的,看似哪个都不甘居人后,殿下怎么选呢?”
“你是在愁这个?”陆昭珩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一百零八个汉白玉石阶,以及中间雕的五爪金龙,“太子妃的位置,只能是凌殊悦的,固国公的势力孤另有他用。”
“至于凌殊悦的投名状吗……”
他抬起脚,眼尾挂着冷意。
无非就是父亲被关在内狱,凌家势力遭受威胁,想要保一族平安罢了。
不过,交出虎符,倒是深的他心。
高门贵女,自幼学的就是稳固自身,保全满门荣耀,岂会是真的愚钝?
凌殊悦如此、清苑更是如此。
喜公公忙扶住陆昭珩,“殿下聪慧,倒显得老奴愚不可及了。”
……
大殿之上,宣慈帝不怒自威,“不好生养着,跑来朕这里做甚?”
“知子莫若父,父皇自然是知道儿子的来意的。”陆昭珩悄然上前,主动给宣慈帝研磨墨汁。
宣慈帝放下手里的毛笔,合上面前的奏折,“罢了罢了,你自幼一有事相求,就跑过来给朕磨墨,如今你已经长的比朕还要高了。”
“你既中意凌家,就去把那蠢货从内狱中接走吧,凌岸怎么看也比固国公那个老狐狸更靠得住一些。”
陆昭珩研磨的动作未停,“父皇称他蠢货,实则是在褒他衷心不二吧?”
宣慈帝勾起嘴角,指了指一旁侍奉的陆昭珩,“朕那么多儿子,就你最精!”
“父皇偏爱,儿子自然学到了父皇几分皮毛,只是儿子还有一事相求。”陆昭珩放下手中的墨块,走向大殿翩然跪下,“父皇,儿子中毒一事,可否让儿子自己彻查?”
闻言,宣慈帝嘴角弧度骤然消失,“朕的儿子遭人谋害,难不成还要偷偷摸摸的查吗?”
“父皇铁血手腕、真龙天子,只是这夺嫡之事幕后盘根错节,危机国之根本,儿臣想要顺藤摸瓜,把他们连、根拔起,还请父皇给儿臣这个立功的机会。”
陆昭珩瘦弱的脊背挺得笔直。
宣慈帝看向他那张惨白如纸的脸,最后还是妥协了,“就随你吧,只一样,无论牵扯到谁,都绝不能手软。”
“儿臣领旨。”
……
宫门口,凌殊悦焦急的在车攆边踱步。
他们这位宣慈帝,人不如其名,“慈”字与他毫无瓜葛,他是个弄权攻心的高手,最是难以揣测。
若是宣慈帝不松口……
吱嘎,宫门打开,陆昭珩在喜公公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凌殊悦连忙迎上去,“殿下,我父亲……”
“孤送你回凌府,凌将军稍后便到。”陆昭珩未坐停留,直接上了车攆。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凌殊悦跟在后面,眼底是难掩的激动,“殿下,臣女应该去太子府侍疾才是。”
“你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陆昭珩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样子,拖着下巴打量着,“太医院都束手无策,你觉得孤的身体能被你调理好?”
凌殊悦猛的抓住他那只手的手腕,“殿下,您身上的奇毒已经被臣女用针控制住了,若是想要彻底解毒,还需一位解药。”
“殿下可以疑心臣女的医术,但却可以信任我三哥。”
“醉心花来自南疆,制作解药需要一定时间,明日臣女会带着我三哥哥一同前往太子府,亲手奉上解药。”
“至于殿下的身体,明日三哥哥可亲自给殿下诊断。”
陆昭珩垂眸看了下手里并未延长黑线,自嘲的笑了下,“凌千致,再世华佗,果真是有筹码威胁孤的。”
“今日孤累了,你明日带着解药来吧。”
凌殊悦恭敬的垂头,“谢殿下。”
……
回到家中后,凌岸已经被禁卫军送了回来,除了这几日茶饭不思外,身上并无外伤。
他心疼的拉过凌殊悦,打量着她额头上的伤,“悦儿·,受苦了,为父一身功绩我女儿却不能得一心爱之人,真是……”
“爹爹!”凌殊悦忙制止住凌岸的话,看向满屋子抹眼泪的奴仆们,“你们先下去吧!”
待屋内只剩凌家主子们,才继续开口,“爹爹,女儿何时说过心爱之人并非太子了?”
“只是这夺嫡之争眼下已经牵扯到我凌家了,我凌家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了,悦儿需要父母和兄长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