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浴桶之中,凌殊悦仿佛才感受自己是真实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说道,“你们都看见了吧,这就是后宫之中的争斗。若非身不由己,有几个好人家的姑娘也愿意以身犯险呢?”
翠竹本就义愤填膺,“皇后娘娘下手实在是太狠了,月娥姑娘即便是有错,也不应该当众被扒了裤子,活脱脱的打死啊!”
春菊一向淡定,今日之事感触却也颇深,“毕竟是皇后娘娘母族家的姑娘,怎么会遭到如此待遇啊?”
“母族?”凌殊悦随手拈起一颗花瓣,放在眼前细细打量着,“花开的时候,众人喜爱瞻仰,恨不得每日捧在眼前。可花若开败了呢?我还是要回到泥土之中吗?”
“看起来是名门贵女,皇后母族家的姑娘,说到底不过也是被利用的一枚棋子罢了。”
“当这枚棋子没有了利用价值,不过就是如同敝履一般,可以随意丢弃!”
“月娥姑娘长得貌美,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如何讨男人欢心的教育,可是城府却不深。”
“在这后宅之中,正气需要杀伐果断,确实是需要隐忍机敏。”
“这便是郑贵妃的聪明之处了。”
“她身边的那个坤道,是个极有城府之人,所以才会生出青儿这个凡事都恰到好处的女儿。”
“只可惜咱们后院之中,唯一有资格争宠的落香,偏偏生了个人淡如菊的性子。”
“不然的话,她一定是这后院儿中的王者。”
洗过澡之后,凌殊悦换了一套轻便舒适的衣服,重新走到了陆昭珩的床边伺候着。
喜公公长吁短叹的,“太子妃,若是你没有这一身医术,老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凌殊悦自嘲了笑了一下,“这一身医术又有何用?不一样还是护不好身边的人?”
喜公公只当她说的是陆昭珩这个三天两头就被毒药毒到的太子殿下,于是好着性子安抚道,“太子妃千万不要自责,这件事本不是太子妃的责任。”
“要怪就怪那个邱氏,实在是没有自知之明,太子殿下明明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却偏偏要凑上去,还用了如此下作的手段。”
“太子这段日子,明明都是住在她屋子里的,为什么还要兵行险招呢?”凌殊悦问出了心中的不解。
喜公公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随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太子妃有所不知,太子殿下的确是住在月娥姑娘房中的,只不过两人并未行夫妻之实。”
“怎么会?”凌殊悦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她明明亲眼看见了那洁白的喜帕上绽放的一抹红色?
难不成还是假的?
在她探寻的眼光下,喜公公重重点了下头,“那喜帕上的血液,是太子殿下割破了手指才留下的,好像现在还没愈合呢。”
凌殊悦拿起陆昭珩滚烫的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果真在食指上面发现了一道新鲜的疤痕。
这个陆昭珩。
她不由得抿紧了嘴唇,长叹一声,“如此说来,月娥姑娘的悲剧,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责任。”
“我应该用药膳去调理太子殿下的身体,而不应该急于求成给他用补药。不然的话也不会产生相冲的药物反应。”
“皇后娘娘不应该为了掌控太子殿下后宅的话语权,三、不五时的给太子殿下的院子里塞人。”
“而太子殿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必弄虚作假,造成一副月娥姑娘很得宠的样子呢?”
“若是一开始就让月娥姑娘死心,她也不会误入歧途,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喜公公听了这话,长叹一口气,“如此说来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就在此时,床上的陆昭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此时头疼的仿佛要裂开,喉咙更是干涸难受。
他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凌殊悦把床边上的位置让了出来,喜公公当即走到前面来,接过凌殊悦递过来温度适中的凉茶。
“给他喝下去吧。”
凌殊悦扶着陆昭珩靠在床头的软垫之上,拿着帕子准备给他擦嘴。
陆昭珩喝了半碗特调的凉茶之后,声音终于恢复了,冷漠的说道,“孤还没有瘫痪,不需要你们这么多人伺候着。”
闻言,凌殊悦毫不犹豫的起身,退到的距离它有一米远左右的位置,“皇后娘娘来过了,这几日给你告了假,太子殿下不必再去皇上跟前儿伺候了,等到什么时候身体痊愈了再去即可。”
陆昭珩自己端起凉茶,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那一举一动是跟皇后娘娘一模一样的优雅。
凌殊悦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跟残忍的皇后一样可恶。
脸色也不由得沉了几分,继续说道,“皇后娘娘下命令,活生生地当着府内全体女眷的面儿打死的月娥姑娘。”
“恩!”陆昭珩依旧神色淡淡,仿佛这一切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更像是邱月娥不是一条人命,而是随意捏死的一只蝼蚁。
凌殊悦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可笑,他们这些人在皇族眼里不正是如同蝼蚁一般存在的吗?
哪怕是官至骠骑大将军府,不也一样被登基之后的陆淮恩折磨吗?
凌殊悦忽然加重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学着宁月溪的样子,去父留子。
不过她比宁月溪有良心,毕竟她跟陆昭珩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个子,一定得是陆昭珩的血脉。
去父,完全是因为伴君如伴虎,这样与虎谋皮的日子,如同在刀尖上舔血,不一定何时就会让自己一命呜呼。
为了保护住一家人的性命,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站在权力的巅峰。
作为一个女人,能走上的至高权力不过也就是皇太后垂帘听政的那个位置了。
陆昭珩终于觉得自己头疼缓解了一些,把手里的碗递给了喜公公,随后说道,“太子妃今日见到了月娥的死状,心里有何感想呢?”
凌殊悦回过神来,轻笑了一下,“能有什么感想?不过就是死了一个侍妾罢了。不过妾身倒是想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只要是皇后娘娘送过来的人,太子殿下绝不会染指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