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书房。
清晨的清风吹进来,熏香缭绕,清瘦的陆昭珩穿着宽松的袍子看着手里的密信,嘴角浮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个凌殊悦,用木芙蓉羞辱了郑贵妃。”
喜公公一头雾水,凑上前来,“凌姑娘不是向来温婉老实的吗?怎么能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那郑贵妃可是最忌讳自己不是正妻这件事的,这不是打郑贵妃的脸吗?”
“老实?呵呵。”陆昭珩把手里的密信放到一旁煮茶的炉子里烧掉,起身伸展了下自己的筋骨,“高门贵女,从小在大宅门里争斗中长大的,能有几个真正老实单纯的?”
“不过就是扮猪吃虎罢了,如今她跟郑贵妃撕破脸皮,无非是想告诉孤,她与慎亲王并无瓜葛,这是变着法的跟孤表忠心呢。”
喜公公把外袍披在了陆昭珩的身上,笑了起来,“她是跟殿下表忠心了,这次朝中的大臣们却慌了,纷纷揣测是不是殿下的意思,让他们把队站明白了。”
陆昭珩抬起双臂,任由喜公公给他穿好玉带,“让那些老狐狸害怕一下也是好的,免得他们看孤病弱,总跟孤打马虎眼。”
“殿下说的是,那凌姑娘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还拿着个什么图样,说是让殿下给掌掌眼,殿下要见见吗?”喜公公问道。
“怕是不是来给孤掌眼的,是来敲打孤的,走吧,陪孤去会会。”
……
太子府花园,凌殊悦举着根树枝,垫着脚尖敲打着树上的槐花。
槐花似雪,窸窸窣窣的落了一地。
翠竹在一旁兴高采烈的把槐花捡到刚跟宫人讨来的竹筐里,“姑娘,太子府的风水真好,这花开的都比外面的盛。”
“京都仅次于皇宫的地方就是这太子府了,普天之下,再寻不来如此鲜嫩的槐花了。”凌殊悦带着缚臂,漏出藕般的胳膊。
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晃眼。
看到这一幕,陆昭珩的脚步一顿,一时间有些晃神。
幼时,太学堂里,每逢春季繁花似锦。
下了学后,女先生们也会带着来求学的贵女们去院子里打花,做成新鲜的餐食,分给学堂里的学子们。
他是太子。
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哪怕是同属太学,也不会被允许吃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不一会的功夫,翠竹就捡了满满一小筐,“姑娘,够了,奴婢一会就让马夫把这篮子花先送回咱们府里。”
“主母的槐花饼做的最好吃了!”
凌殊悦这才停下了打花的动作,“就你最贪吃,快去吧,让母亲再蒸些来,此物祛湿,再好不过了。”
“好的姑娘!奴婢这就去。”翠竹兴高采烈的转身,刚跑两步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她吓得身型一抖,忙把竹篮藏在了身后,“殿,殿下。”
陆昭珩越过颤颤巍巍的翠竹,径直走向凌殊悦面前,“凌将军真是生了个好女儿,连孤这悉心照料的花都敢动手了。”
凌殊悦规矩的行礼,随后捡起一朵花递给陆昭珩,“正因为殿下悉心照料,这花才不应该败于土里,槐花是上好的食材,对殿下的身体亦有益处,殿下若是不嫌弃,晚上不如去将军府一同尝尝我母亲的手艺?”
一时间,花园里陷入了静默之中。
陆昭珩轻笑了一下,“你又在打什么主意?生怕这朝野中不够乱吗?”
“现在不乱,难不成等到圣上殡天,殿下登基的时候再乱吗?”凌殊悦自己动手解下了身上的缚膊。
随手拿出今早绘制出来的图样,递给了陆昭珩,“再不乱,怕是我那堂妹,日后殿下见了也得叫一声小娘了!”
陆昭珩看着上面雕刻着吉祥四瑞的月琴,黑色的眸子瞬间冷了下去,“这就是你叫孤去破坏的那把琴?”
“价值连城的月琴,静雅婉转的小调,再加上皇后娘娘意味深长的话,不由得让臣女想起了一位传奇一般的人物。”
陆昭珩沉默不语的捏皱了手中的图样,语调骤然变冷,“那是皇家的耻辱,凌姑娘还是要学会谨言慎行,小心翻船!”
凌殊悦无所谓的笑了起来,“今日是初一,凌家几房都会来将军府家宴。殿下不如走一遭?让我那堂妹给殿下表演下琴艺,看看可有那女子的影子?”
“哼,”陆昭珩拂袖而去,独留凌殊悦一人在花园中。
喜公公见状,凑上来温声告慰,“凌姑娘,你明知道那个人险些害的殿下……哎,您这不是故意惹殿下不痛快吗?”
“公公。”凌殊悦把被陆昭珩捏皱的图样捡起来,抚平上面的皱褶,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图样,“我觉得殿下会理解我的苦心的。”
“那凌姑娘就自便吧。”喜公公无奈的摇了摇头,去追陆昭珩的身影。
陆昭珩回道书房,抬手推掉了面前所有的东西。
书简笔墨撒了一地。
喜公公忙不迭的过来安抚,“殿下,这些东西看不顺眼,咱就都扔了,可殿下的身子刚好,万万不可动气啊!”
“孤看到那个图样,就想起了孤十岁那年,那个女人入宫之后的事情!孤怎么能不气?”陆昭珩踹翻了面前的案几。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倒是这郑贵妃……”喜公公奉上茶水,“竟然能如法炮制,想要利用自己的寿宴把凌家那个二房的庶女引荐给皇上。”
“她这是想要让那凌雨欢成为第二个祸国妖妃吗?”
陆昭珩接过茶杯,“她是吃准了父皇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想要勾起父皇心底那块柔、软。”
“父皇老了,自然是念旧的,若是真让她得逞,母后在后宫势必步步为营。”
喜公公心有余悸的抚摸着胸口,“还好,还好凌姑娘早有准备,也还好圣因为殿下中毒之事迁怒于众人,并未踏足,不然的话……”
“今晚备足礼物,去凌府走一遭,好好敲打敲打凌山那个落魄户!”陆昭珩此时已经控制住了情绪。
喜公公不解,“何须殿下亲自出面啊?”
“再不出面,孤那七弟怕是觉得孤已经撒手人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