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慈云观后，我开始潜心修炼，正如将臣所说，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必须把握住。
但是我拒绝了将臣继续为我过渡法力。
我想和他一起成仙。
夕阳下，碧海粼粼，我赤脚踩在沙滩上，与他十指相交，“我们一起修行，一起成仙。”
将臣捡起脚边散落的白色贝壳，更加用力握住了我的手，笑道：“好。”
我闭上眼睛，稍微踮起脚尖，风扬起我的长发，一个羽毛似的吻轻轻落在我唇瓣上。
温温的，并不凉。
嗜血僵尸清除后，我名声大燥，慈云观的香火更旺。
为了静心修炼，我和将臣去了海边，将臣在那里建造了三间小房子，只是那房子怎么看怎么像个坟包。
休息时，我望着地上像棺材似的东西，下巴都快掉了，“这是床吗？”
将臣点点头，期待道：“这是双人棺，你快进去试试怎么样？”
我：“……”
我欲哭无泪，可以不试吗？
每天晚上，将臣都要出去吐纳月华，翌日早上回来，有时他会带点街坊的包子糕点，也会带点从海里捞的鱼虾。
闲暇时，我跟他就会手牵手去海边，他像个孩子一般，捡起洁白的贝壳递给我，“小羽，还记得吗？你作为上仙，什么金银珠宝没见过，却独独喜欢贝壳。有一年，你偷偷下凡来海边捡贝壳，我们才相遇的。”
我笑，紧紧握着手中枚闪闪发亮的贝壳。
我当然记得。
我为了抢贝壳跟小妖怪大打出手，小妖怪被我打得鼻青脸肿，嚷嚷道我一个上仙什么没见过，非要跟他抢贝壳玩。
气得我一掌劈过去。
小妖怪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沙粒，不甘心地让我等着，他找帮手过来让我好看。
我双手抱于胸前，冲他呸了一口，毫不在乎道：“谁怕谁啊！切！”
我可是仙女，天帝的女儿。
后台那么硬，我还会怕他？
正当我满心欢喜捡贝壳时，背后传来一道嚣张的叫嚣，“你个不怕死的，竟然还在！”
我扭头望去，歪瓜裂枣的小妖怪边上立着一抹俊秀身姿。
彼时，海风吹起将臣翩翩衣角，他静静驻足在海边，眼神温柔如碎金般，含笑望着我。
我一眼沦陷。
太帅了！
将臣是僵尸，靠吐纳月华为生。
而我是人，必须要吃五谷杂粮，鱼肉蛋奶。
但是可惜我厨艺不精，做的东西难吃，体重一直在降。
将臣着急的团团转，为了让我吃好，竟然自己亲自上。
他一个僵尸，哪里有厨艺，做饭不知轻重，分不清盐糖。
每次做个饭，忙里忙外的，乒乓作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砸厨房。
看着他满身油渍，欢欢喜喜地从厨房中端出一叠黑乎乎的炸状物，期待地让我品尝。
我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颤抖地指着面前的东西，“这？这是什么？”
他笑容明亮，“锅包肉，你不知道最喜欢吃这个吗？”
我无奈扶额，我喜欢吃的是酸甜可口的锅包肉，不是炸得焦黑的肉块啊。
看在他良苦用心上，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筷子，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
然后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好……吃……”
他笑容更加明朗，“我也尝尝。”
他自然而然咬了一口，仔细咀嚼后，方才讷讷道：“想起来了，我没有味觉的。不过——”
他声音提高三分，染上了几丝喜悦，“既然小羽喜欢吃，我就经常做给你吃。就按这个来。”
我倒。
还是算了吧。
毕竟，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求生欲强烈的我还是选择告诉他实话。
将臣沮丧道：“昔日做地仙时，倒是吃过人间食物。但是现在自己没有味觉，又是新手，的确有些棘手。”
我宽慰他，“没事，我自己学着做就行了。”
他默然不语，谁知道翌日早上，他竟然领回了一个膀大腰圆的满身油烟气的厨子。
厨子吓得要哭出来，手里的铲子一个劲儿抖，缩在角落，“我不就是做饭的时候少切了块肉，不至于把我带到这里来吧……”
晚上，吃完饭，我抱着将臣，往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将臣望着我，倏然脸色一红。
我感觉他异常，愣了下，我脸也红了。
将臣推开我，慌张地往外走，“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我没动静，只是站在原地笑望着他。
他像个孩子般，无措地站在门口。
我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拉进怀中。
日日月月，年年岁岁，春夏秋冬又一年。
我们同修的日子倒也其乐融融。
只是，渐渐地，他回来的越来越晚，开始到中午，后来甚至到了黄昏时分，最后更过分，月亮高悬，他才回来。
他不对劲。
终于一天晚上，我望着冰冷的房梁，门口传来一阵动静，他回来了。
他将鱼虾放进水盆中，祛了身上的味道，伏在棺材沿，弯腰轻轻亲了我一口，温声道：“还不睡？”
我勉强笑道：“等你呢。”
将臣和衣躺在我身边，他抱着我，疲惫地闭上眼睛，“睡吧。”
将臣的身子冰凉，我仰着苍白的小脸，紧紧抱住他，轻声问道：“最近怎么回来那么晚？”
我修行渐深，即使他刻意祛了味道，仍能够嗅出他身上不属于他的味道。
他轻轻拍打我后背，像往日一样哼唱着小曲哄我睡觉。
我闭上眼睛，假装睡过去，片刻后，有衣服摩梭之声，他缓缓起身，半晌沉默后，轻轻关上房门。
我坐在棺材里，苍白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