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和离，重生后清冷世子追红了眼第一百一十七章 校书会

　　 她清泠的嗓音在经幡间格外醒耳。 

　　 果然，张老夫人侧目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手中的经书上停留片刻。

　　 “梵文艰深，难得年轻人肯下功夫。”

　　 张老夫人捻着佛珠，眼尾堆出几道细纹。

　　 “姑娘念得极好，老身听着，连这陈年头风都轻减了些。”

　　 苏璎睫羽轻颤，适时绽开一抹受宠若惊的笑。

　　 “老夫人也信佛？家母常说，诵经时最要紧心若明镜，连顽疾都能缓三分。”

　　 苏璎说着，荷包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过去。

　　 “家母也有头风症，这是我们家常用的方子，薄荷、白芷佐以少许冰片，您闻闻可还受用？”

　　 瓷瓶未及推拒便已递到跟前，一缕沁凉药香破开沉郁的檀味。

　　 老夫人蹙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却在看清少女恭顺眉目时突然眯起眼。

　　 “姑娘瞧着面善，不知府上是……”

　　 苏璎福了福身。

　　 “家父姓苏，曾任礼部尚书。”

　　 张老夫人眼睛一亮，看向苏璎的眼神登时又热络了三分。

　　 “竟是苏尚书的掌珠！我家大郎常说起苏大人的知遇之恩。那年春闱若不是苏大人慧眼识珠，他一个寒门学子哪有机会入翰林……”

　　 苏璎面露羞赧。

　　 “家父常说，为国选才乃臣子本分。当年录取的举子中，就数张修撰文章最有风骨，本就该当此位。”

　　 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走到放生池边。

　　 正说话间，春茶匆匆进来，在苏璎耳边低语几句。

　　 “老夫人，实在抱歉。”

　　 苏璎起身行礼。

　　 “家中有些急事，我得先告辞了。”

　　 张老夫人突然捉住她手腕，褪下的翡翠镯子还带着体温。

　　 “且慢，初次见面，老物件了，权当结个善缘。”

　　 苏璎连忙推辞。

　　 “这如何使得？不过是举手之劳……”

　　 张老夫人故作严肃。

　　 “你若推辞，便是看不起我这老婆子了。”

　　 见苏璎收下，她这才笑道。

　　 “对了，三日后我家有个小小的校书会，都是些官员家眷聚在一起品评诗书，你可愿来？”

　　 苏璎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正是她想要的。

　　 “承蒙老夫人厚爱，璎璎定当赴约。”

　　 离开偏殿时，苏璎瞥见山道上烟尘微扬，一辆青帷马车正疾驰而来。

　　 她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带着春茶隐入侧门的阴影中。

　　 回府的马车上，春茶忍不住问道。

　　 “小姐，您怎么知道张老夫人今日会头痛？”

　　 苏璎将玉镯妥帖收好，轻声道。

　　 “裴世子给的名单上备注了张老夫人有头风旧疾，人多拥挤时最易发作。”

　　 “那林小姐……”

　　 苏璎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她来晚了。这第一步，我们走在了前面。”

　　 此时大雄宝殿前，林若淑的绣鞋刚踏上石阶。

　　 她环顾空荡荡的庭院，微微眯起眼。

　　 “张老夫人呢？”

　　 她随手拦了一个年轻沙弥，蹙眉问道。 

　　 正在洒扫的沙弥合十行礼。

　　 “张老夫人与一位小姐相谈甚欢，方才已提前回府了。”

　　 林若淑脸色一僵，指尖掐进掌心。

　　 她今日特意赶来，便是为了在张老夫人面前露脸，谁知竟被人捷足先登！ 

　　 “可知是哪家的小姐？”

　　 她冷着脸质问。 

　　 沙弥轻轻摇头。

　　 林若淑突然逼近一步，指甲几乎要戳到僧人脸上。

　　 “你莫要装糊涂！”

　　 沙弥后退半步，额间渗出细汗。

　　 “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位女施主确实未曾通名。”

　　 林若淑跺了跺脚，愤然甩袖离开。

　　 三日后，张府。

　　 苏璎乘马车抵达时，张府门前已停了几辆装饰简朴的马车。

　　 她特意穿了一身淡青色襦裙，发髻挽得端庄素雅，如此既不会太过张扬惹人侧目，又不失大家闺秀的气度。

　　 春茶扶她下车时，低声道。

　　 “小姐，林家的马车刚刚过去，看来林若淑也来了。”

　　 苏璎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无妨。”

　　 张府虽不算豪奢，却处处透着书香门第的雅致。

　　 张府的花厅内，几位夫人和年轻小姐已围坐在长案旁，案上摊开几册待校勘的古籍。

　　 张老夫人见苏璎进来，立刻笑着招手。

　　 “这位是苏大人家的千金，最是知书达礼。璎丫头，来，坐我旁边。”

　　 几位夫人纷纷投来善意的目光。

　　 苏璎温婉行礼，缓步走去。

　　 刚坐下，便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

　　 林若淑坐在对面，正盯着她，眼中带着探究和一丝恼怒。

　　 显然，她已经认出，那日在佛寺抢先一步接近张老夫人的，正是苏璎。 

　　 苏璎佯装未见，低头翻看案上的古籍。

　　 “今日我们校勘的是其中第三卷，各位夫人小姐若有批注，可写在笺纸上，我们一同品评。”

　　 张老夫人起个话头，校书会正式开始了。

　　 苏璎取出带来的批注本，却不急着展示。

　　 她先是认真聆听众人发言，偶尔补充几句，言辞恳切而不张扬。

　　 当讨论到“为政之要，惟在得人”一章时，她状似无意地翻开父亲批注的一页。

　　 “家父曾在此处批注：取士当以才德为先，门第次之。贞观盛世，正因太宗不拘一格用人才。”

　　 她声音轻柔而清晰。

　　 厅内一时安静下来。

　　 张老夫人率先接过那册批注本，细细品读后感叹道。

　　 “苏大人见解精辟！当年春闱，他正是如此践行。

　　 在座大多为寒门官员家眷，闻言纷纷点头。

　　 一位身着素色褙子的夫人抬头看来，眼中带着几分认同。

　　 “若非苏大人公正，我家老爷怕是至今仍是个穷秀才。”

　　 另一位夫人感慨道。

　　 “苏大人当年主持春闱，取士公正，我家老爷便是那一科的举子。可惜……”

　　 她没有说完，但在场众人都明白。

　　 可惜苏云峰因刚直不阿，被革了职。

　　 林若淑见众人情绪被苏璎牵动，立刻笑着插话。

　　 “世家子弟自幼得名师指点，见识自然不同。若一味强调寒门，岂非舍本逐末？”

　　 她这话本是想迎合太子一派的主张，可在座的夫人小姐们，大多出身寒门或低阶官员之家，闻言神色皆有些微妙。

　　 苏璎不疾不徐地回应。

　　 “林小姐此言差矣。孔子曰’有教无类’，才德岂是门第可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