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林翩，你再也看不见我了，你开不开心？】
林翩好似快疯了，声音好像要震碎我的耳膜。
【柯言，你别冲动！我爱的一直是你！】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我再也不和江白往来了，我们一起对抗江白好不好？】
我没有说话，冷寂的声音却宛若在她心上火上浇油。
这一刻我知道，我的计划成功了。
我挂了电话：【开始吧。】
林翩不了解我。
我怎么可能会放弃自己的生命，成全他人？
我只是利用这一个机会，让她后悔。
4
我是在一年前被诊断出有双重人格的，我是主人格，江白是第二人格。
可是医生说，我这个人格在很久之前就出现过，只是现在才被我发觉。
当时的我被惊出了一身汗，问林翩她也说什么都不知道。
和林翩结婚十年，女儿也七岁了，我一直以为我们会像普通人一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
谁知道突然出现了一个江白。
这一年，我睁开眼总会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身边总是会有林翩。
我总是在醒来的时候看朋友圈，发现林翩在我【睡着】的这几天总会无时无刻都在发朋友圈。
她和江白的时时刻刻都要记录。
他们一起牵手逛街，赏花，吃饭，旅游。
这些都是从前的我没有体验过的。
江白才二十岁，是林翩喜欢的那种年轻气。
以前她总是嫌我太过老套，可江白的出现，给她也带来年轻时候的感觉。
原来的我以为是林翩一直在照顾我，还感动了好久。
可是昨天我突然回来，林翩还以为江白是我。
我才撞见他们之间的奸情。
她希望永远和江白在一起。
她爱的，一直都不是我。
其实我没有让医生杀死江白，而是【杀死】我。
我觉得每天不受控制地让江白突然出来，还不如直接让他掌控我的身体。
而我清醒地沉睡在我的身体里。
我能知道他用我的身体做什么，但我却不出现。
我要他误以为他成功了。
等他最脆弱的时候，我再来一个致命一击，把他消灭。
这么想代替我？
那我就成全你。
5
结束手术，我沉寂在了身体里。
我能清楚地认知外面的世界。
我知道操纵身体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江白。
江白睁开眼，惊奇地看了看身体。
医生走过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江白警惕地告诉他：【我叫柯言。】
医生一脸满意：【很好，手术很成功，你体内的第二人格江白已经被抹除，以后你就不会为双重人格烦恼了。】
江白瞪大眼睛，似乎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在他眼里，我跟医生说我要杀死江白，但是现在活下来的却是江白。
说明我已经死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江白兴奋地都不住院了，直接直奔家。
他想告诉林翩这个好消息。
可是他不知道，林翩此刻，恨透了他。
想到林翩，我心里就不住地酸涩。
结婚十年，我怎么可能看不清一个人呢？
我知道，她是腻了我。
她本来就是一个喜欢挑战冒险的女人。
我们是在蹦极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陪着朋友去蹦极，却被她迷到了。
她不像其他人一样犹豫了好久才跳下去。
而是看都没看下面深空的悬崖，勇往直前地往下跳。
好似下面不是高空，而是她的自由。
她就像一只自由的鸟儿一样飞在天空上，我甚至觉得那根绑在她身上的绳子还束缚了她。
她本该属于天空。
那时候我就觉得，她身上有着一股独有的悲哀。
别人看不透，又不敢摸透。
那天，我鬼神使差地问她：【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跳伞吗？】
我们就此认识，我们也一起去跳了伞。
我发现，只有在极限运动的时候，她才会摒弃眼底里的哀伤，认真飞翔。
她爱自由，热爱挑战。
和我这种老套古板的人不同。
我每日始终如一做一件事，每天准时准点家里公司两点一线。
林翩和我一起生下女儿后我就发觉，她对我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她有时候对我热情，有时候对我冷淡。
她爱我吗？
曾经也许吧。
现在她爱我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她不让我死，只是因为习惯了我在她身旁。
她的独占欲很强，不允许别人抢走属于她的任何东西。
人也一样。
所以这次，我也有赌的成分。
我让我的死，赌林翩帮我杀死江白。
6
江白心情激动地回到家，想要告诉林翩我死了的消息。
我发觉他真的是年轻。
这么年轻自然就会冲动。
他完全没有想到他替代了我会面临什么。
他根本就没有深想，林翩对我，对他都是什么感情。
做了手术后，江白醒来应该是两天后了。
今天工作日，林翩理应在工作。
可是她今天却在家。
林翩坐在地上，身上还穿着前两天的衣服，脸上布满了泪水，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
看上去痛彻心扉。
看着她这副样子，我实在无法把她和从前开朗的林翩联系在一起。
原来我的死对她打击这么大吗？
江白一步一步走过去，踢走地上的酒瓶。
林翩抬头看着江白，和他对视。
那一瞬间，我也和她对视了。
她的眼睛亮了一瞬，然后看到江白的眼睛瞬间暗淡了下去。
【你不是他。】
江白急了，忙走到她面前：【林翩姐，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是更好吗？】
他根本没察觉到林翩的精神状态，语气兴奋：【你知道吗？柯言那个傻叉竟然去做手术要把我杀死，没想到他却死了，我现在是柯言了，我有真的身体了！】
他激动地喃喃自语，完全注意到林翩。
而我看到林翩眼圈顿时红了，嘴唇不住地颤抖。
【他死了……】
江白还在接话：【对！他死了！现在我们可以安心过两人……】
【啪——】的一声，我的视觉随着江白被打，头脑偏向了一边。
江白震惊看回林翩：【你……】
林翩眼神冰冷：【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妄想替代柯言。】
【从前我以为你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你真的有这种想法。】
她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是真心和你在一起的吗？别做梦了。】
【我不过是和你玩玩而已，我爱的只有柯言。】
爱的只有我？
我轻笑了一声，然后逐渐变为大笑，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身体，可我总是觉得心里酸酸的。
爱我？
她是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来的？
爱我就出轨，爱我就任由江白利用我的身体为非作歹，就连我最爱的女儿都害怕我。
这是爱我吗？
江白愣住了，好像听到了根本不想接受的结果。
他看上去，好像真是有点喜欢林翩。
真是可惜，林翩是个没有心的。
她缓慢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江白。
我刚刚看到她藏在后背的手上，拿着一个酒瓶。
她的眼神里露出一丝破碎。
【既然柯言死了，那我杀了你你来陪葬吧！】
7
就在这时，女儿回来了。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江白和林翩。
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女儿我其实有第二人格，因为孩子不懂这些，也不想她懂这些。
可是前段时间我知道江白好像对女儿做了些什么，我才有些想法。
去医院的前一天，我告诉了女儿。
我尽可能用清楚的语言告诉她，其实她的爸爸身体里，住着两个人。
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坏人。
如今女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妈妈举起酒瓶，和江白对上了眼神。
【你不是爸爸！你是坏人！】
江白一咬牙，趁着林翩愣住的瞬间，跑到女儿身后，把酒瓶摔碎，拿着一块碎片，抵在女儿脖子上。
看到这一幕，我目眦欲裂，几乎想要立刻冲破束缚，夺回身体。
可我现在不能。
江白邪笑一声，把女儿的脖子割出一道血痕，林翩的眼睛也有些发红了。
【你放了她。】
江白轻嗤了一声：【林翩，你现在装什么圣母？当初我打你女儿的时候，你不也在场吗？】
什么？
我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仿佛有果核般的东西拥堵在喉咙。
哽咽地我说不出话。
原来，在我沉睡的时候，江白和林翩是这么欺负女儿的吗？
他们虐待女儿，身为母亲的林翩甚至袖手旁观。
我明明在自己的内心伸出，我却好像能够控制身体。
所有情绪在心头激荡又强自压抑住，痛苦难受到极致却又无处发泄。
怪不得……
怪不得有一段时间女儿在大热天穿长袖。
怪不得，女儿在那段时间躲我，不让我碰。
而我这个作为父亲的，却什么都不知道。
林翩眼神闪烁着，眼角有一滴泪流出。
酒瓶碎片越来越深入女儿脖颈，我能听到女儿如同幼兽般的哀鸣。
可林翩沉浸在悔意中不可自拔。
我咬了咬牙。
我本来是准备等林翩把江白带去医生那里杀死他。
可现在，我等不起了。
我已经很对不起女儿了，
我不能，再让她心目中英雄般的爸爸，辜负了她。
8
不同于其他虐孩子，我的女儿很喜欢看英雄科幻片。
她说，她也想像蜘蛛侠一样拯救世界。
所以我找遍了网上，给她定制了一身蜘蛛侠套装，还自制了一个发射器。
她却说：【爸爸，你才是我心中最棒的英雄！】
而现在，我不能让女儿认为最棒的英雄死去。
我重新控制了我的身体。
江白整个人陷入癫狂当中，精神很不稳定，能让我很好地夺回来。
当江白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待我控制好身体，我立刻松手，扔掉碎片，找了药箱立刻帮女儿包扎。
女儿一点也没有哭，眼神很坚定。
她呆呆地看着我，对上了我的视线。
这才终于忍不住双手张开抱住我大哭：【爸爸，你回来了！】
感受到女儿温热的拥抱，我鼻子也忍不住一酸。
我对不起女儿，可女儿仍然愿意相信我。
在她还不完全了解双重人格的前提下，还能通过我的眼神来辨认我。
可和我相处十年的林翩却不信：【你是柯言？】
我不紧不慢帮女儿包扎好伤口后，缓缓站起来看着她：【不管我是不是柯言，我现在都不想和你有一点关系。】
【林翩，我们离婚吧。】
9
曾经的我以为我们永远都不会离婚，因为我是如此爱她。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我也看透了。
就算这件事过去，我们还能相安无事一直在一起生活吗？
就算没有江白，那未来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江白？
结婚后，她变了。
都说婚姻是坟墓，曾经的我十分不屑。
现在我信了。
我要跳出这个坟墓，带着女儿一起。
听到这句话，林翩登时瞪大了眼睛，深情慌张，无措。
她连忙走到我面前，哭着求我：【不行，柯言，我这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我怎么能够等你不见了我才后悔，我后悔我原来这么爱你……】
她【扑通】一声跪在我的跟前，地面上全是碎玻璃，她也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一样。
我让女儿回房间，然后换我居高临下看她。
真罕见啊，我竟然能听到林翩说出后悔二字。
我应该觉得荣幸吗？
我自嘲了一下，却被她当作释怀。
她趁机继续说：【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出轨，我不该让他用你的身体去公司捣乱……】
她满脸都是泪水，哭得十分伤心。
好像真的在后悔。
好像真的知道错了。
可这些都是假象。
我冷哼一声：【你最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女儿！】
她愣住了。
【女儿小小年纪就让自己的爸爸打，妈妈还袖手旁观。】
【如果我真的死了，那女儿这辈子就毁了！】
我无法想象，如果我真的被江白替代，女儿将会面临什么。
我还在的时候女儿都会挨打，那我死了呢？
说不定这对畜生还会把女儿扔了当孤儿。
想到这里，我的心忍不住地疼。
我根本想不到，林翩竟然会变成这样。
我看着满地的酒瓶，问她：【你还记得你以前怎么和我说的吗？】
她摇头。
【你说，你小时候就是因为爸爸喝酒家暴你和你妈妈，所以最讨厌酒。】
【可是现在，你喝酒了，还对着暴力袖手旁观。】
我沉声道：【林翩，你变了。】
她的脸变得霎白，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双手直直按上地上的玻璃碎片，鲜血流满地。
看到她这样我知道，我们该结束了。
10
一年前，我突然发现我不对劲。
是林翩支持我去看医生的。
得知我患上双重人格后，她立刻让我辞掉工作。
她说我精神压力太大，让我休息。
我不肯。
她这次的态度却十分强硬：【柯言，我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通知你。】
【挺好，家里的钱，我可以一个人挣，你就负责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还有女儿就好了。】
我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听了她的话辞了工作。
那段时间，她天天早出晚归，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还找了两个兼职。
她为了我们这个家，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后来，还是我怕她太晚回来没饭吃，点了外卖。
可外卖员却不肯送上楼，只是让我自己下楼拿。
然后我就发现她逃也似的的背影。
我重新工作了。
为了她不再送外卖。
也为了这个家。
我不想让我爱的人这么疲惫。
而那段时间，江白没有出现过。
我是阴郁的性格，和林翩搭话，用尽了我全部的勇气。
遇见她的那一刻我知道，如果我没有勇气，那这辈子，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所谓的一见钟情，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心疼她，不想她为了我们这个家，导致身心疲惫。
就算是江白出现，我也在所不辞。
从那天起，林翩每天就跪在门口求我原谅。
即使我让她滚，她也不走。
所以我假装江白回来，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林翩，没想到你这么卑微，但是即使这样，柯言也不会原谅你的！】
我模仿着江白的语气说话。
林翩顿时抬起头，眼神凶恶地看着我：【你算什么？柯言是我的全部，就算他不原谅我，我也要缠着他。】
【如果你爱他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呢？】
她的脸扭曲了一瞬：【你不过是我的一个乐子罢了。】
乐子？
我冷笑一声。
乐子，就是在我面前维护他，无论他做什么都是我的错。
像是也想到了之前他对我做的事，她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
我直接忽略她往外走：【林翩，如果你爱我，那就证明给我看，跪在这里跟缩头乌龟一样没什么区别。】
她猛地扭头看我，知道我是装成江白了。
【好。】
我听见她这么说。
11
她离开了家。
我也出去找了律师。
我签上了离婚协议书。
我说要离婚，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要带着女儿，去没有她的地方。
其实第二人格不能直接杀死。
现在最好的治疗方式就是我和江白融为一体。
我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江白。
那是因为林翩。
遇见她的时候她太闪耀了，她就像是天上的星星，触不可及。
而我就像泥泞里的烂泥。
我羡慕她。
也许这种想法在我心中囤积已久，直到一年前才爆发出来，生成了第二人格。
江白融入了我内心所有希望的模样。
开朗阳光大方，甚至年轻。
因为我觉得，林翩就是会喜欢这样子的人。
现在想想，她就是喜欢这样子的人。
真是讽刺。
过了几天，我突然刷到一条当地的新闻。
有一名女子在多家不同的公司门口跪下。
点进去，是林翩。
原来林翩为了我，专门跪在我呆过的公司门口，说明我有双重人格。
那些坏事都是江白做的。
可是没有人相信她。
也没有人相信我。
别人看上去肯定很离谱，谁又会相信呢？
可林翩跪在那里几天了，甚至有警察过去她都不起来。
所以最后警察找到了我。
无奈之下，我只能把我的证明书公之于众。
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证明，干坏事的不是我而是江白。
就在这时，我之前的同事出来说话了。
【我来证明柯言不是这样的人。】
【他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他为人老实，是绝对不会干出抄袭猥亵这种事的。】
【对啊对啊，柯言之前也帮过我很多，我也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怪不得有几天我觉得他好奇怪，故意干坏事，就是为了要被辞退一样，原来是有双重人格啊。】
渐渐地，竟然有不少人为我说话。
我知道，在他们印象里，我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所以，最终我终于得到了属于我的清白。
林翩回到家，眼睛亮亮的，仿佛要把我拉回到我们初识的那一天。
我知道，她是来找我【领赏】的。
可我却面无表情。
她瞬间有些慌乱。
12
【你觉得这是在帮我？】我问道。
她点头：【你之前的名誉都被江白毁了，现在你清白了，你以后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我轻笑一声，却凉薄。
她嘴角的笑容却僵住了。
我对上她的眼睛：【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跪下，还把事情闹大，就是为了说我是精神病。】
她张了张口：【你不是精神病……】
【可那又怎样呢？】我笑着，却不达眼底。
【双重人格在别人看来，就是精神病。】
我语气淡淡，寒意却上头。
她根本没有在意我，她甚至没有问我，我介不介意。
她擅自把我的伤处戳出来，给所有人看。
根本就不把我当一回事。
她所谓的爱我，所谓的帮助我，就是这样帮的。
从我看到新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和她再无可能了。
我拿出离婚协议书递给她：【签了吧，我们以后别再见了。】
她红着眼，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好似失去了灵魂。
她也知道的。
只要她签了，我们之间羁绊了十年的那条线，就断了。
她握了握拳头，又松了松。
【可不可以让我见女儿的最后一面？】
我们一起去接女儿放学。
看到我的那一刻，女儿朝我飞奔而来。
摸着女儿手臂上的伤痕，我只觉得心疼。
站在一旁的林翩死死咬着嘴唇，脸色青白。
林翩朝女儿伸出双手：【囡囡，妈妈想抱抱你。】
可女儿抓住我的手却紧了。
她从来都没有忘记，当霸占爸爸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打她的时候，她的妈妈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却不制止。
看到女儿这个样子，林翩再也忍不住了，睫毛轻颤，眉宇间痛苦尽显。
她柔弱的脊背弯了下去，声音哭泣地只剩下泣音。
她后悔了。
可是再怎么后悔都没用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
时间也不能回到那一天。
我把女儿抱起来，头也不回地走掉。
【明天别忘了来民政局。】
这次，我要为我们的这段曾经，做一个告别了。
13
去到民政局门口，我发现林翩早就到了。
风轻轻扬起她的头发。
她问我：【我们真的要这样吗？】
【没有余地了吗？】
我坚定地点点头：【对，没有。】
她哽咽了一下，发不出一点声音。
办好手续，万事只等待三十天后了。
等从民政局出来，我才发现她的脸白得可怕。
在烈日下，她摇摇晃晃地走着，仿佛下一秒便会在日光中化为烟就此散去。
我的嘴角突然含到一抹苦涩。
或许十年前的我们根本就没想到我们会到这一步吧。
或许，年少的柯言和林翩，也在憧憬着爱情吧。
可谁知现实这么戏剧化呢？
我把女儿放在父母家，再去一遍医院。
这次，我要真正成为我自己了。
三天后，医生告诉我手术成功。
江白的人格和我融合在了一起。
我个人觉得没有什么变化。
在这三天，我无数次毫无防备，就是为了测试江白到底还在不在我体内。
还好手术很成功。
我接回了女儿，回到了我们的家。
在这一个月，我准备了很多东西。
我要逃离这个地方。
医生说，让我多接触外面的世界，不要拘于一个小地方。
所以我决定带女儿去别的城市生活。
而三十天后，就是我们离开的日子。
民政局门口，我再次见到了林翩。
令我意外的是，她是坐着轮椅来的。
她没有说话，我也没有问。
因为我不想知道关于她的任何事了。
等再次走出民政局，我们已经是陌生人了。
她小小一个缩在轮椅里，我这才发现，她消瘦得厉害。
【你知道我为什么坐轮椅吗？】
我说：【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她刚张开的嘴巴一下子又被我堵回去，一整个不知所措起来。
我看着她。
这是我的最后一眼。
【以后关于你的任何事，我都不会知道了。】
她兀自笑了。
她的眼泪夹杂微红血色不住滚落，轻轻一笑，破碎又绝望，如癫如痴。
她原本灵动的双眼，只剩下绝望可怖的苍凉空洞。
她最后说了一句：【你知道我得知你死了之后是什么心情吗？】
她痴痴地看着我。
【我想下去陪你。】
我愣住了。
可她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直接转身坐轮椅就走了。
徒留一个黑影。
渐行渐远。
我们终究分道扬镳了。
后来，我听说，林翩的腿，是在我们第一次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后因为精神恍惚出车祸受伤的。
她的右腿，没了。
现在的我没有了从前的心疼，只感到唏嘘。
是吗？
那又与我何干？
我牵着女儿的手，走在康庄大道上。
我们再也不会受拘束了。
因为有一大片蓝天，等着我们去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