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有个惊喜,安舟的师兄刘冬冬也进了调查组。
刘冬冬是一流的芯片数据调控师,理论研究没多深,得益于在地方实验室落后的机械设备,没有智能化的仪器更新,造就了他手头的操作能力一流。对于数据的敏感度,和调试速率,是他的专长。
也由于对安舟的了解,他进入调查组,所承担的任务,就是在安舟人机互联,进入深度睡眠时,帮安舟监控和调试芯片数据。
安舟看见师兄,一阵欣喜,闲谈之后进入第二次的人机互联。
【安舟的第二次人机互联记录】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堂课,体育课,学生们叽叽喳喳,都很兴奋。因为今天是周五,上完这节体育课,即将迎来两天的假期。
这堂体育课,学习的是平板支撑。施耐尔趴在训练垫上,再一次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体育老师在旁边纠正他的动作,把他的腰拉起,不让塌陷。青春期的初中男生,正好处于抽条的阶段,腰显得格外纤细。
他的眼睛一直往外瞟,他和同学约好了放学了一起去市科技馆玩虚拟潜水艇。其他同学都完成了体育训练,在门口等着他。
“你要是做不好,就一直在这练。”体育老师看到施耐尔的眼神,知道他的心已经不在这。
越想敷衍了事赶紧走,就越是练不好。
再继续训练了10分钟,体育老师终于大发慈悲,让施耐尔下课了。
施耐尔连衣服都没换,只套上外面校服外套,风一般地冲向校门外。
校门外传来陈达的大嗓门:“快快快,去晚了就要排队了!”
“来了来了”,施耐尔喊道,“我们跑着去吧!”
欢快地学生的叫声此起彼伏,透漏着炙热的青春。
突然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了施耐尔旁边,车的后座玻璃放下来,周翊然的脸漏出来,说:“nal,上车”。
耐尔,周翊然念出来就像英文nal后缀。
施耐尔也对突然出现的周翊然有点懵,因为施耐尔平时非常忙,都在实验室,十天半个月也不回家一趟,就算回家也是吃个饭就上楼,其实跟施耐尔的接触时间非常少,别说来接他放学。
“但是我跟同学约好了去科技馆。”施耐尔小声给自己争取。
周翊然皱眉,说:“下次去吧,今天有事。”
旁边的同学都站在原地等着,陈达走上前,拍拍施耐尔说:“你爸爸来接你了,有事你就走吧。”然后对着周翊然喊了一句:“叔叔好”。
周翊然对陈达笑了一下,说道:“你好”,然后对着一帮孩子解释:“今天家里有点事,你们先去吧,下次叔叔带你们去玩”。
大家纷纷打招呼,说“叔叔再见”,就匆匆走了。
施耐尔从后面上车,坐到了左后座。
他觉得周翊然有些霸道,直接就让他同学走了,而没有问他的意见。
周翊然对于怎么和孩子打交道没有经验,就像目前这种情况,他想表达对施耐尔的亲近,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轻了下嗓子,周翊然开口:“学习、工作中有什么困难吗,可以跟我说?”
施耐尔摇摇头,并且对这种交谈不适应,感觉像教导主任在跟他训话。
“你怕我?”周翊然疑惑。
施耐尔忙说:“没有”。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你怕我”,这下周翊然笃定的说,“你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施耐尔头转过来,眼睛盯着周翊然,很认真的开口:“我真的不怕你,你又不会打我,不会骂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周翊然问。
施耐尔也在找合适的措辞, “只是跟你不熟,不知道跟你说什么”。施耐尔说了理由,对就是不熟,所以不好意思驳回他的话。
“以后就熟悉了”,周翊然试着伸出手,摸了摸施耐尔的头,“以后我每晚都会回家,我们一起吃饭,或者吃宵夜,交流交流”。
对于突如其来的亲密,施耐尔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这一路格外的长。
后来看着窗外的门店和风景,发现不是回家的路。
难怪这么长,但是到底去哪呢?施耐尔抿了抿嘴,心下疑惑,也没问出来。
车停在了一座大楼门口,周翊然开门下车,让施耐尔也从右门下车。
施耐尔抬头,看见楼上挂着一个广告牌——闪亮星培训中心。
本着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周翊然虽然自己是学霸,外面人称科学家,但是学科培训这件事,他还是求助于专业机构。
走进培训中心,立刻有笑容满面的接待人员出来,她们手拿着一个平板,亲切的说:“我是闪亮星培训的学习顾问,我们可以先做一个评估,看一下施同学的问题在哪,然后因材施教,打造一个属于施同学的个人学习档案和教学方案”。
周翊然问:“你们这个诊断系统是哪家公司做的?”
学习顾问愣了一下,打了一个电话后,回答道:“我们的诊断系统,是全国领先的程序研发机构——原子核做的”。
周翊然摇摇头,说道:“太粗糙了,原子核程序研发的系统诊断就不可能精准”。
说着就拉着施耐尔走了。
周翊然说:“算了,今天我们不去培训班了,我带你去美术馆。”
周翊然带着施耐尔,来到中央美术馆。
这是个综合美术馆,从远古艺术到后现代到作品,全部都有。
远古艺术馆,是个挑高层,一个馆,墙面都是砂石,墙面变成了几个洞穴。周翊然拿出馆门口摆放着的手电筒,走进了其中一个洞穴,施耐尔跟着他走进去。
洞穴里一片漆黑,只能看见手电筒灯光漫射在墙面上的光点。施耐尔牵着周翊然的衣角,跟着他亦步亦趋。
周翊然捏了捏他手,自然的牵住,小声笑道:“你都上中学了,还怕黑?”
施耐尔赶紧反手握住,说:“不怕黑,但是墙上的画有点吓人。”
而且这个洞穴的气氛,有点阴森可怖。
两人牵着手往前走,随着手电筒光束的移动,施耐尔渐渐看清了整副墙上的画,是很多的野牛,浑身绛红,跟真的牛差不多大。
周翊然问:“害怕牛?”
施耐尔说:“牛牛很可爱,但是真的野牛,还是有点吓人。这个牛,实在画点太大了,跟真的牛一样大了,而且画得一点也不可爱”。甚至有点让人不舒服。
“这是25000年以前的阿尔塔米拉洞窟壁画,在西班牙的北部,100多年前被发现,现在发现的人类留下的最早的原始艺术”。周翊然给他讲解。
“这也算艺术?这些牛看起来一点也不美啊。”施耐尔不解。
“好问题。确实不美,但是艺术并不等于美”,周翊然解释,“还可以出于恐惧。原始人在强大的自然力面前倍觉自己的无能和弱小,只能求助于巫术,他们把这些牛,画在墙壁上,用箭射它们,鞭子鞭打它们,就觉得可以通过壁画,作用到牛本体身上”。
“原来,艺术的起源是恐惧”,施耐尔若有所思。
“是的,人类对未知的恐惧。也是巫术的起源,充满了集体的妄想和迷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