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终焉的存在,虚数之树释放的权能法则全都失效,能承受权能的代行者死亡,这个世界很难再找到另一个具备相同身躯的生物。它被沈羽涅的御令死死压制,无法从任何世界得到生命力,这颗神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靡,上面大量的世界失去颜色仿佛秋季枯黄的叶子,被不知从何处吹起的吹拂,簌簌落下。
光影幻灭,被黑暗所笼罩的星球剧烈的颤抖。它本就是虚数之树万千叶片里的其中一片,如今大量的叶子苦死,很难不被波及到。
沈羽涅悬停在神树前,缓慢伸手将掌心紧贴那灰金色犹如铠甲的树干。细微的金色尖刺从掌心下涌出,穿透灵魂开始将其吞噬,刹那间以灵魂作为燃料,他的全身盛放灿烂火光。
虚数之树已不能再吸收这个世界的半点能量。当开始吸收神明灵魂时,神树才停止了不断萎靡却没能生长回原来的模样。
其所存储在内部的生命力已经随着战斗和权能消散,要让它重回稳定还需要更加庞大的养分才行。唯一能够顶替那个位置的只有沈羽涅这个神的灵魂以及他背后的量子之海。
在不断吞噬趋于稳定后,沈羽涅下达新的规则桎梏将这个世界彻底从淘汰的法则中剥离出去,这便是他所要做的事情。可要成为燃料就注定他必须要在此燃烧殆尽,他一直在想是否还有能打破这个死循环的方法。
可临近崩坏的世界不会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手贴上神树的那一刻便代表他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以一个年轻神明的灵魂作为养料,这对于虚数之树来说必然是丰盛的大餐。从沈羽涅身上所绽放的火在刹那间照亮整个寰宇,被光芒所映照的面庞,那双眼瞳澄澈却仿佛承载万物,一个个权能咒令从他口中吐出。
崭新的规则桎梏诸加在虚数之树上。在释放权能的某个瞬间,包裹着沈羽涅身体的火焰骤然放大将身影焚烧到几乎虚无,他停了停,继续将权能释放完毕。
所有的权能释放完毕,将这个世界从漫长岁月中的灾厄剥离出来。莹莹之火燃烧的身体接近虚无,他只剩面庞依旧清晰,庞大充满威严的灰色海洋在他身后展开,量子之海以某种更小的形式在此呈现。
年轻的神明在面对这一切时,神情间浮现释怀,他再度回首。朝着远方黑暗已经被驱散的星球遥望,仿佛能洞穿那些云絮看到自己最想见的人。灵魂、记忆、过往全都化作养分消失,他凝视很久,眼瞳倒映的却只有渺小的蔚蓝色星球和寰宇间漂浮的星辰,直至虚数之树因没有养分开始颤抖,才令他回过神来。
连同面孔都在那片海洋中消失不见,翻涌着巨浪将虚数之树裹挟。大量的养分给予,萎靡缩小的神树重新开始茁壮成长,树冠枝桠间的叶片焕发光彩,这个濒临崩溃的世界也被愈合修补完毕。
灭世传闻彻底破灭,于此终结、尘埃落定。
月球再无年轻神明的身影,只剩逐渐开始消散的海与树,那庞大身躯所遮掩的日光穿透照耀这个漆黑的宇宙。漫长的岁月中,虚数之树生长在量子之海的上方,两边不断夺取对方的养分使得无数世界破碎。如今还是相同的存在形式,但它们却开始保持某种平衡。
在那个混沌的世界,这种平衡还会持续。
海与树虚无将要到末尾,阳光透过它们的身躯照射向远方,那一瞬间仿佛有人遥望远方,将所有的思念传递出去。彻底消散,月球也归于平静。
……
地球,曙光从天际线的位置将黑暗劈开,璀璨的光芒映照在每一个人脸上。在金色的光辉中,苦战至今的人们面对新黎明的到来欢呼尖叫,那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在每个人的心底升起。
崩坏能从身体和土壤中流逝很多,原本的S级女武神们纷纷跌落到更低的境界,只为维持那个在月球的神明设立的平衡,飘散在空气中的崩坏能被风推向远方,在达到平衡后,它致死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并且不会再拘束于女性。
崩坏兽仍然会滋生,地球上因为生态失衡导致不少城市被血红色结晶覆盖无法居住。这个世界依然是不美好的,灾难、离别,可人们却拥有了更多的机会,将这个不完美的世界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圣芙蕾雅。
沐浴在金色的光芒里,让所有人都有些晃神,温暖感是那么不切实际。明明几个小时前这里还被磅礴的大雨和黑暗笼罩,可忽然间一切都结束了,仿佛有声音在耳畔响起,告诉她们尘埃落定,可以尽情去拥抱自己的生活。
姬子望着天空那轮曜日,渐渐勾起唇瓣。她为曾经守护这个世界战斗的弟弟而自豪,并且她确定,等羽涅回来后会给他一个最热烈的拥抱。这么多天不眠不休的研究,在感受到结束后,疲倦感全都涌了上来,让她忍不住坐在潮湿的地面。
她望向身边的好友,神色间的喜悦掩藏不住,“德丽莎,我要申请去旅游。去希腊的东部半岛,圣彼得堡……去哪都好,总之我要请假休息,一个月到几个月不等。我在这里浪费的青春要全都补回来。”
被那份温暖包裹是件很舒服的事情,德丽莎从晃神中反应过来,全然不顾她天命主教的威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依着姬子的后背。现在的她谈不上是一位主教该有的模样,修女服被切割出几道口子,丝袜全是破洞,脸颊脏兮兮的还带着点伤。
可要说威严她丝毫不输曾经的主教奥托,这幅狼狈的模样正是她为人类而战的证明。
德丽莎已经想到姬子在去到那些地方后会笑的多么开心,她也笑道:“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还带在这里,身为好朋友,要去旅游的话你是不是得带上我?”
“开玩笑吧!你可是天命主教,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恐怕几天不合眼都弄不完,我可带不了你。”姬子用力的摇头,坚决否定德丽莎的想法。
“哼哼,那身为好朋友的你也必须要来帮我。等会我就让琥珀停掉你所有的卡以及取消调动专属座驾的资格。”
姬子的神色微变,见到好友脸上露出的得意笑容,顿时朝着她扑过去,“你敢!”
在温热感中,光芒像萤火虫般坠落在手心。幽兰黛尔的长发被照成灿金色,面对着天穹唇角扬起弧度,崩坏能从身体消失让她不复S级女武神的实力,她并不感到悲伤反而是由衷的喜悦。
意味着这个世界用到她的地方已经不多了,A级巅峰的实力已经足够。那个给所有人承诺解决一切的哥哥真的完成自己的诺言。
“我们走吧。”丽塔站在她身边微笑道,同样是身体的崩坏能下降,也是毫不在乎,“亚尔薇特她们正在赶回来,是不是得给大家开一个会议?”
幽兰黛尔点点头,跟随着丽塔走了几步却又忽地停下,少女神情变得认真,“丽塔,可以让我再待在圣芙蕾雅吗?开会的事情就交给你吧,现在灾难都已经消失了,我觉得比起战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您……”丽塔有些诧异少女的转变,但很快她就释然了,带着微笑优雅的鞠躬,“遵从您的旨意,希望您顺利完成自己的目的。”
最后是在那樱花零落公园里的人们,磅礴的雨几乎令这里成了粉色的花海。阳光透过层层堆叠的林叶,照耀下来的光微乎其微,尘埃落定固然带来喜悦的情绪,可心心念念的人没有出现让这份喜悦淡化很多。
莉亚侧脸靠在八重樱的肩膀上,两人望向不远处,华正踮起脚尖拨开枝条想从中找寻几片不被雨滴摧残破碎的樱花。两位姐姐带着妹妹在此等待,看上去分外和睦。
沈羽涅的承诺并不是随便就会许下的,他说会回来却没有明确的时间,可能是在几个小时后,或许是更久的几天。但无论多长的时间,莉亚可以肯定,她们都会等待下去。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两个身影跌跌撞撞的从不远处奔来,两人都不肯放弃挤在一条狭窄的石板道路上。见到这幅状况,莉亚无奈的一笑,朝她们远远的挥手,“琪亚娜,西琳。你们不要这样,没什么好着急的。”
“我只是想辛苦作战之后要妈妈的一个拥抱!”琪亚娜忽地用力想把西琳挤开。
不过下一秒,西琳也开始用力,两人不分上下,“我也出力了。你以为那些崩坏兽都是谁消灭的,让你和第十三律者可以一对一的战斗。”
八重樱识趣的让开身子,没有了肩膀依靠,莉亚的笑容更加无奈。长长的叹息后,起身迎向自己的两位女儿,“都辛苦了,宝贝女儿~”
远方的天穹之中,在无数的光辉中,流星坠落的光芒黯然失色,一如冉冉升起的希望向远方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