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从侯将军那里得来的卷宗上的记载,以及这鲁治自己的谈吐来看,这个鲁治的师父乃是前隋一个不怎么得志的清流,相传此公年轻之时也是一位文武全才。
甚至还被那前隋的文帝一手拔擢至东宫赔当时还是储君的太子勇读书,只可惜太子勇此人胸中既无雄心壮志亦无韬略城府,最后便生生被自己的亲弟弟生生夺走了太子位。
他原想着新的这太子虽然手段有些不堪入耳,但终究还是个心中自有乾坤之人。可是不承想,此人有才是有才,可惜偏生是个急性子。
他登基之后做出了无数的事情来,可以说,这位隋帝广做的每一件事情若是单独拿出来安到那些个一辈子碌碌无为的平庸帝王身上,那都足以让这些庸主名垂青史。
但问题在于,这位天子不但把这些足以名垂青史的事情尽数堆到一起了,还催着底下的人最好能够数年之内完成!
眼见这位隋天子那不恤民力又急于求成的性子已是无可救药之后,一向以清流自诩的这位大才,便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入东宫之后而辞官回乡。
就此一辈子也没终老山林,也是可惜了这么样一位人才。
只是侯将军带给皮洛士的那一沓卷宗里头,林炎和皮洛士可没有看到记载过鲁治那位师父的确切来历,因此皮洛士可说是连这位大才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不过好在皮洛士始终没忘了自己眼下应该做的事情。
当下便继续说道:“弯弓引箭可不能一味使蛮力,若是似你这般止顾着往那弓上施加力道,便是将皇帝陛下的宝弓与你来用止怕也就是这般结果。”
到底是跟着读书人学过的,这鲁治虽然名字里头带了一个“莽”字,可在听了皮洛士的话之后却并没有像寻常武人一般梗着脖子瞪眼顶嘴。
只见这位膀大腰圆的江左汉子斯斯文文地朝着皮洛士叉手一礼道:“教习训斥的是,鲁治一定勤加练习。”
哦上帝啊,若是这帮江湖客们个个都像这位鲁大侠一般知礼守礼那可就太好了!!!
心中已经在因为这无与伦比的狂喜而大笑不止的皮洛士脸上却还保持着一个身为教习该有的威严,只是略微弯着嘴角笑道:“如此甚好。”
撂下这一句话之后,皮洛士便在马背上将自己的鞭子高高扬起一甩,这控马的皮鞭立马就在空气里爆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
伴随着这脆生的鞭响,第一排的人开始向着两边退开,这个时候,皮洛士此前一直带着这一众江湖客们反复操练林炎安排的阵型终于派上了用场。
这一排排的人可不是说都是紧紧挨在一起的。话说回来也是,若是每一排的这十个人都是肩靠着肩、腿挨着腿地站在一起。
怕是将那缩骨法之类的柔术练到登峰造极的高手,也不敢说自己能够随意做到。因此在最开始为这些人排队列的时候就有意地让这些人左右都空出了能够容纳一个人的位置来。
不过皮洛士让众人空出来的这个地方可不仅仅是用来方便众人射箭的,当这些人互相走动的时候,这样的排阵的优势也就体现出来了。
已经射完箭的第一排人很是轻易地便顺着,这空出来的位置一路顺畅丝滑地退到了众人的最后成了最后一排。
而在他们向后退去的时候,原本站在他们身后的第二排人便直接一个迈步站在了他们原本所站的第一排的位置上去,成了新的第一排。
当然了,在这些正在被皮洛士督练的人忙着走位的时候,其他的那些随着皮洛士一同来的真正意义上的大唐兵士们却也没有闲着。
只见在那十个人形木牌后头又冒出了二十个只是随意穿了件裲裆甲的兵士,每一个人形木牌的左右两侧各自出现了一名兵士。
而这些人全都是空手的站在右侧,将那已经挨了一轮羽箭的躯干上,刻着一个大大的“一字”的人形木牌从地上拔出。
而那些肋下夹着一个新人形木牌的兵士,则通通站在人形木牌的左侧。当原先的人形木牌被撤去的时候,新的人形木牌就已经在原来木牌的地方立起了。
这些新的木牌底下尖桩扎下去的地方刚好就是原来的木牌们立起来的地方,摆放的位置不见半点偏差。
这些新摆好的人形木牌上头都刻着一个大大的“二”字,显然,这些便是第二排人的靶子了……
当人忙碌起来的时候,总是觉得时间仿佛不够用似的,总之此时快哉营里的一众技击士们便是如此。
大家伙就在皮洛士的教导之下练习骑射、布阵,转眼间,这一日的白昼也即将结束了。
“呼……”结束了一天的教习,在马棚里为自己的爱马“加餐”的皮洛士摸了一把自己额前渗出来的汗水,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长出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时,皮洛士那匹正开心的嚼食着他带来的新鲜瓜果的爱马霜眉忽然打了一个响鼻。
这匹马乃是侯将军送给皮洛士的见面礼,算来也跟了皮洛士近两年了。
对于皮洛士这样的喜爱骏马的人,这两年来的朝夕相处让他与霜眉只见建立起了无比深厚的友谊。因此霜眉虽然只是打了一个响鼻,可皮洛士却已经明白了它的意思。
“好哇,霜眉你这鼻子,都快赶上各坊武侯铺里的巡犬了!”
皮洛士一边笑着一边从腰间系挂着的顺袋里头取出了两个壮年男子拳头大小的酒囊来。
看见这两个酒囊,霜眉的两只眼睛登时一亮,整个人立马发出了欢快的马嘶。
“好闺女,你不管怎么说也是女儿家,多少还是矜持些的好!”皮洛士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好此时他看见摆放在霜眉眼前的那原本装满了各式瓜果的小桶已经空了,他便直接“啵”一声拔出了其中一个酒囊的塞子。
晶莹剔透的葡萄酒,便伴随着沁人心脾的芳香倾倒进了那业已清空的小木桶里。
一时间,葡萄酒本身的芬芳便与小木桶中瓜果残留的清香交织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