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顾司南的家属都还未来医院确认尸体。
可能他们早已不在人世。石景阑呆坐在床铺上，那日回来，眼里仅有的光都黯淡下去，就像个被线拉扯的木偶，一日一日颓废，却一日一日呼吸着。
郑朵她们也察觉到她的难过，安慰过后，也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业，无瑕再去管她，让她逐渐消瘦，眉头被阴郁笼罩，笑容就像枯萎的花朵。
“景阑，我们去吃饭，等会给你带，你想吃什么？”百芷兰仰头问。
“和你们吃一样的就行。”依旧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
三人一起出门，密闭的空间徒剩下她一个人难过。
半年后。
“Doyouhavetimetonight?Iaskyoutodinner.”Tom明知故问。
“sorryIhavetostayathome.”石景阑抱着一大叠试卷，礼貌地朝他笑了笑，疾步走着。
美国果真就如同电影里所说的那样，热情、开放。在这里，结识了一些朋友，有男有女。
她的室友却只有一位，两室一厅的平房不大不小。
“Ihaveadatetonight.”见到石景阑开门，Anna笑着说。
“okI‘llgetdinnerformyself.”
石景阑耸耸肩，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待她穿戴整齐后，才开门离去。密闭的空间徒剩下她一人。
那边。
“你说过会娶我的，怎么？你现在反悔了？”头顶传来丁玉气急败坏的声音。
叶方翊坐在沙发上，冰冷地看着她，语气充满不耐烦和厌恶：“十二月，我自然会娶你。”
丁玉这才平息下来，踩着高跟鞋“哒哒哒”作响。叶方翊皱眉，语气充满训斥。
“把鞋给我脱了。”
丁玉撇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脱下高跟鞋。
拿上西装，开门出去。
叶方翊看着护士送来的病例，护士长站在门口，敲了敲右侧门。
“主任，院长找你。”
放下手中文件，大步流星走出去。
敲门进去，院长已年近花甲，两鬓斑白。抬眼盯着他，说：“方翊啊，听说你还没结婚，我女儿至今还未找男朋友，改天约个时间一起吃个饭怎样？”
“我打算和我女朋友下半年结婚。”叶方翊表情淡的就像在讨论天气。
院长尴尬地低头看着文件，挥手道：“嗯，你先出去吧。”
叶方翊面无表情地转身，开门出去。
护士从走道经过，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距离，轻声说：“叶主任，神经科五号病房有人找。”
叶方翊眼角瞟了一眼她，朝病房走。
开门，家属见到他，连忙开口：“医生，我儿子不知怎么了，一直说头疼。”
未走上前检查，语气淡淡地回了句：“去做个脑部CT。”说完，开门离去。至始至终，都未表现出任何情绪。
“很久没聚了，我好不容易回次国，老地方见。”叶方翊一言不发地听完，挂电话之前才轻声应了下。
夜晚，糜烂的夜生活从这里开始，人们沉沦在这放纵的夜晚
叶方翊停好车，松开安全带下车。
已是深秋，里面却是热火朝天。
推开包厢门，就见秦墨左右怀搂着女人。看见他，连忙招呼。
“你可总算是来了，给你点了你最爱的威士忌。”
“平常见你没这种闲情雅致，怎么，去了趟墨尔本，转性了？”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你还别说，澳大利亚那里的美妞我喜欢。”秦墨用力捏着怀中的人，一脸坏笑。
叶方翊独自喝着酒，坐在他身旁的女人连忙替他倒满。
“帅哥，怎么一个人喝着闷酒，不如我陪你玩怎样？”昏暗的包厢里，女人涂着厚厚的睫毛膏让人想吐。叶方翊勾起嘴角，笑：“好啊，让我高兴了，你就赚了。”
女人贪婪地盯着他，手掌在他身上游离。叶方翊一声不吭，任凭她怎样卖力的讨好。
摸了一会，女人大胆地坐在他身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发笑。叶方翊捏住她的下巴。
“笑什么？”
“笑你长得帅。”女人毫不羞涩地覆上他的唇，舌头伸进牙关，在他口腔里横冲直撞。叶方翊皱眉，一把把她推到在地上。笑着对旁边玩的不亦乐乎的人说：“让她乐乐。”
秦墨怔住，语速极快，“怎么了？好生生的干嘛糟蹋一个姑娘。”
叶方翊眯着眼盯着摔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笑意更为明显。
“把她扔出去。”
秦墨只好照做，抬起女人往外一扔，打了个电话，关门。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恐惧地看着他，不敢再主动上前。
秦墨继续刚才未做完的事
“好好进行你的造人计划，我走了。”扔下酒杯，推开门出去。
夜晚，温度开始下降，有些凉意。按下车窗，任凭冷风灌进车内。或许此刻，他最需要的便是清醒。
停到24小时便利店门口，打开车门，下去。
拿了几罐啤酒，放在收银台上。拿出卡，递过去。密码，19990927。
“谢谢光临。”
推门出去，将啤酒放在副驾驶座。打开车门坐上去。
一路开到海边，海风更为强烈，刮在脸上，像刀割。
喝着酒，坐在地上，像个无家可归的醉汉。六罐下肚，眼里都是醉意。如果这样可以短暂忘记过去，多好。
手机振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直接挂掉电话。
夜已深，叶方翊步子不稳地拉开车门坐上去，缓缓启动车子。
丁玉愁眉苦脸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客厅里的挂钟，十一点二十五分。平素里，这时早就回到家中。电话不接，真让人担忧。
良久，就当她感到昏昏欲睡时，大门传来钥匙开门的声响。连忙起身去到玄关，见一身酒味的人，不免皱眉埋怨，“这么晚才回来，和谁一起去喝酒了？”
叶方翊醉眼迷离地望着她，冷哼：“不要忘了，你还不是叶太太，不该管的事就不要管。”
丁玉脸色难看地杵在那，叶方翊脱下西装回房。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
“ohmygod，whathappened？”Anna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团糟的厨房。
“sorryIwilldealwithit.”
Anna却不这么认为，两手挥在半空，情绪激动。“okIthinkyoushuoldgetbacktoyourroomrightaway.”
十几分钟后。石景阑依旧萎靡不振地开门。速食面正冒着热气，到处没瞧见Anna的身影。
“Annawhereareyou？”石景阑吃着面，左右环顾。
浴室传来她的答复，“I‘mtakingashower.”
石景阑这才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真有点饿了。
Anna擦着头发，问：“wehaveapartytomorrowDoyouwanttogowithme?”
石景阑恐惧地蜷缩在沙发上，声音颤抖。
“sorryIwanttostayathome.”
对方索性回房，不再搭理她。石景阑捂住胸口，灌了大口冷水，疼痛才稍稍被压下去。顾司南，不知你在那里过得还好吗？
万倩得知自己弟弟即将结婚的消息时，激动得直落泪。备好红包，给四面八方的亲朋好友寄请帖。拿出手机给石景阑打着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
“喂，妈。”
“景阑啊，你舅舅后天结婚，你明天回来一趟。”
那头沉默良久，万倩正想继续补充时，石景阑冷淡的声音响起。
“不回去了，过年再回去。”
万倩开口训斥，“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人情味都不讲，舅舅结婚都不回来。”
石景阑犹豫些许，最终同意。
“what‘sup?”Anna见挂掉电话就一脸失魂落魄样子的她，担忧地问。石景阑看向她，笑着回：“nothing.”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吗？石景阑坐在穿边，目光呆滞地盯着院子里的草坪，松鼠正把松子当作皮球在玩。
或许一觉醒来，又是别有洞天。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折射进来，落在水晶球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石景阑早就从睡梦中清醒，收拾着行李。
看着还在熟睡的Anna，留了字条，踏上回家之路。回头望了眼房子，好似这一别，再见会是遥遥无期。
坐上出租车，报了地点，静静看着窗外。美国消费水平相对于中国更为高，人们并不再是廉价的劳动力。这也是为什么美国只存在几百年，经济却遥遥领先。或者印证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
付过费，下车。买了趟回国最快的班机。
过了了安检，登机。
回到T市已是傍晚，华灯初上，幽幽的巷子里刮过一阵冷风，石景阑抱着胳膊直哆嗦，早知道T市这么冷，就应该多穿点保暖。
推开院子的铁门，车库里停着几辆车。管家瞧见她，连忙走过去替她拿行李。经过走廊，朝里屋走。
客厅里聚集着一大群人，熟识的，不熟识的。万倩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人，向身旁的人交代几句。扶她回房。
开到门前，石景阑侧着脸说：“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管家得到允许，迈着步伐缓缓下楼。石景阑推开房门，屋里供应着暖气，倒床就睡。
迷迷糊糊听到门外有人在叫她。张嫂站在门外，额头急出了汗。
“小姐，夫人让我叫你下去吃饭。”重复着说了N遍的话，里面传来石景阑不耐烦的声音。“吵死了，不吃，我要睡觉。”
张嫂这才松了口气，不多久，便听到下楼的“嗒嗒嗒”声，换个姿势，又沉沉睡去。
醒来已是半夜，石景阑支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下床去喝水。
走到厨房，卫生间传来轻微的声响。石景阑轻手轻脚走到卫生间门口。
“啊……嗯，用力………”万倩叫着。
“小声点，要是被石乘海听到了，你和我就惨了。”石瑞华语气夹杂愤怒。
石景阑不可置信地盯着门，所有积攒的怨气涌上心头。紧紧握着拳头，轻轻回房。
躺在床上，口干舌燥，才想起自己忘记喝水。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大口喝着水。
躺回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脑子里想的都是万倩那副模样。石景阑突然狂笑不止，惊得正在厨房里“激烈应战”的两人猛地穿好裤子。万倩理了理头发，敲着她的房门，语气充满担忧。
“怎么了？”
石景阑止住笑声，擦着眼角的泪花，回：“没事。”
万倩这才松口气，转身朝黑暗中的人摇了摇头。轻轻下楼，“你先回去吧，石乘海可能醒了。”
石瑞华捏着她的胸，嘴里不满
“不行，我们去车库那里做？”
万倩羞红着脸，纠结一会才缓缓点头。
两人像做贼似的轻手轻脚开门。
石景阑睁着双眼，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沙发上，万倩喜滋滋地笑着，旁人都会误以为她是在为她弟弟结婚而感到高兴。
石景阑趿着拖鞋，懒散下楼。万倩笑眯眯地看着她，“醒了，我给你做了红枣粥，快去吃吧。”
石景阑不吭声，坐稳。张嫂端着粥放在她桌前，石景阑吃了一勺，便吐了出来，语气尽是怒火。“这煮的什么，难吃死了。”
万倩闻声，连忙起身，歉意道：“可能味道淡了些，下次我会多放点盐。”
“下次？下次你煮东西不要再叫我吃了。”擦着嘴巴，冷声道。万倩愣在原地，看着她上楼去的背影，感觉像是变了个人。
石景阑坐在梳妆镜前，唇角荡起一抹笑意，她肯定在心中纳闷，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石景阑坐在前往机场的车上，嘴角一直上翘，万倩见她心情不错，嘱咐道：“等会到你舅那边一定要叫人，嘴巴要乖，这样才讨人喜爱。”
“知道了，妈。”亲昵的叫了声妈，笑意却未抵达眼里。
待车停稳，石景阑跳下车，亲昵地挽起万倩的手，活像感情甚好的母女。
机票早就预定好了的，普通的经济舱。过了安检，站在登机口，缓缓开口：“妈，昨晚我好像听到什么动静了，会不会是家里进小偷了。”
万倩神色慌张地解释，“怎么会，肯定是你听错了。”
石景阑笑而不语，缓缓登机。万倩惊恐地盯着她的背影，紧随其后。
冲上云霄，石景阑戴着眼罩昏昏欲睡。
三小时后，抵达T市机场，婚礼那边特意派车来接。
石景阑坐在车内，窗外正下着小雪，可说是多年难得的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