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找到这里时发现疑犯昏迷在地,陆浥尘寻着动静也赶到了,见她满身狼藉的站在废墟里满眼泪光的回头的看着自己朝自己踉踉跄跄走来,他惊惶的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见她没有受伤他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深深的吻在她灰尘仆仆的头上“还好你没事,还好没事。”
昏暗破旧里两人紧紧相拥,她能感受到陆浥尘颤抖的手紧紧的勒着她,他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喷在自己头发上,黎晓来不及跟他解释太多,心急得眼泪直流“陆老师,你知不知道博宇哥在哪里,我联系不到他,玉扇需要他,你快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地上还在昏迷的猥琐男被警方送去了医院,配合警方做完笔录后已经晚上十一点。来不及换灰迹斑驳的衣服,陆浥尘开车直接带她去了闻博宇郊外的画室。
路上黎晓问他怎么知道自己被绑架了,还报了警。
他回答自己被叶昶拖到六点半才从音乐学院回家,打开门见到工作室空荡荡的,以为你回家了,走近书桌看见桌面上散乱的资料以及没有关的电脑,才发觉不对头,你平时离开时不可能是这样散乱的状态。
我打了两三个电话你都没有接,于是打开电脑中的大门口摄像头,一直回看,看见下午两点五十时你被人绑走的一幕报了警。
陆浥尘一边开车一边分析起来“最近你发现周围有人跟踪你吗?”
黎晓仔细回忆了一下,摇头“没有。”
“你昏迷后他立刻进了工作室将门关上,室内的就没有画面了,紧接着我看见他拖了一个大行李箱出来关上门走了。”
说到这里她有印象,他说的大行李箱他见过,下午那猥琐男谎称自己是杂志推销员时她是看见他身后有个灰色的大行李箱,以为里面装的他售卖的杂志。
他继续分析道“这人肯定对附近很熟悉,他将你拖到路口放上了车,那废旧工厂就我们住的地方只有六七公里……”
越想他的神情越不对劲,车驶入郊区,车越来越少,他看着黑暗的尽头无端端怀疑起一个人。
黎晓见他神色又有些紧张敏感起来,她轻轻的喊了一声他。
陆浥尘分出一只手握住了她,“以后我到哪里你就到哪里,我不会将你一个人留在工作室了。”
他手心里全是冷汗,黎晓心暖之余更担心他的心理状态,害怕他心理病又复发了,她故作轻松的调侃了两句,陆浥尘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什么,陷入了另一个状态里。
回想起今天危机之下是兰公子出现救了她,又是他,这样的危机状况下他已经是第二次出来救她,而且今天她亲眼看见他出现在了现实,说明他确实已经拿到了冰髓玉。
明明他可以随时出来了,可是他这段时间怎么仍然待在玉里头?以前动不动就在玉里偷听她的心声出来搭话,为什么这段时间他就像消失了一样安静?
她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玉的位置,心情莫名的复杂起来,兰公子那么坏那么自私,却就是对他恨不起来,想来也是因为他如何的坏都没坏到自己身上,而且几次相救,对他多多少少有点感激之情。
陆浥尘的车在一出空旷的乡村道上停下,四下漆黑得看不清环境,只看见一座孤零零的砖房,银白色的卷帘门凸显在黑夜里,陆浥尘敲响卷帘门的声音撕破了寂静的深夜,远方传来数声狗吠。
不一会卷帘门里面传来声响,咵嚓一声,卷帘门拉出一条缝,地面透出一线黄光。
“这么晚,谁呀?”
真是闻博宇的声音。
“快开门,是我。”陆浥尘拍了一把门
卷帘门打开成一人高,闻博宇一脸憔悴的站在门口,背着光,带着满身的酒气。
黎晓先进去,陆浥尘弯了一下腰也跟着进去了,闻博宇在身后哐的一声将卷帘门重新关上。
眼前的一切让黎晓有些吃惊,她不明白闻博宇这段日子究竟经历了什么?一个人居然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这么久。
这里的墙上靠满了大大小小的画,最显眼的位置她看见了闻博宇画的她那副,地上被五颜六色的颜料腌制得看不清原色,角落里有一个冰箱,冰箱旁边有一张小小的行军床,一张大的书桌上摆满了白纸,地上也是。
她捡了其中一张起来看,她看见卞玉扇的身影,画面上描绘的是卞玉扇的头发,她的身形,她的衣服,她的团扇,只是每一张的脸都是空的,黎晓明白了,原来他消失这么些日子都用来画她。
“你们这么晚来,不会是想我了吧。”闻博宇一脚踢开挡在他前面的空的啤酒拉罐,憔悴的脸上嬉皮笑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悲痛,全然没注意到黎晓浑身的斑驳和通红的眼眶。
“博宇哥,你能不能把那把琵琶拿回来,卞玉扇她快不行了,那把琵琶是她栖身千年的灵魂居所,她现在需要那把琵琶。”
“你,你说什么?”闻博宇太阳穴跳了跳,他紧紧的窟住黎晓的肩“你再说一遍,你真的见过她,她是真的?”
黎晓翻开他画的卞玉扇在他面前“我见过,是我将她从温泉别馆带回来的,带回来后她之前一直在薄荷的身体里,但是薄荷现在已经死了,博宇哥,只有三天时间,如果没有那把琵琶三天后她就要灰飞烟灭了!”
闻博宇睁着凸露的眼睛,眼球惊得几乎快从眼眶里跳出来。
想起自己从日本回来后薄荷如此亲昵他,想起那夜在酒吧迷迷糊糊看见了她的身影,想起那夜宿在陆浥尘家里,一夜一直模模糊糊闻到玉扇姑娘身上的香味,闻博宇满脸胡渣蜡黄的脸上浮现出傻笑,眼泪流在抽搐的嘴角边,那是一个人堕入绝谷之后看到希望的表情。
他狂吼“真的,是真的,我的玉扇姑娘真的存在!”
他放开黎晓,低下头捡起地上散落的画像,又拿起桌面上的,他激动的跟陆浥尘说“我就跟你说我的玉扇姑娘是真的,她不是一场梦,你看她真的存在!”
说完他将几百张画像洒在了天上,顿时,不同身影的卞玉扇从天翩翩而坠,灯光穿透白纸,像极了她跳舞的样子。
千年前的目雅从没将卞玉扇放在心上,她却为他死得甘之如饴。流连世间千年,她却得到了闻博宇的爱,玉扇姑娘是闻博宇心上的一尖白雪,是他穷极一生想留住的温柔。
闻博宇昨日连夜去了机场,守着买最早的一班机票去了日本。
第二天上午黎晓到工作室时,陆浥尘正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用铲子挖坑。
旁边躺着一个木盒子,木盒子上还有一半碎掉的牙齿,她想起昨天薄荷为她咬脚上的棉布条啃得血肉模糊的嘴,这一半的利牙扎进了她的心里。
薄荷真的走了,仅仅不到两年的相处自己都这么难受,陆老师更甚。她心疼的更是陆浥尘一个人在院子里悲伤孤独的背影。
她蹲在陆浥尘身边,看见土坑里露出了另一个木盒子的一角,陆浥尘刨去表面的浮土,这个木盒子已经经年的潮湿腐蚀,她知道这就是之前所说的,是薄荷三个孩子。
陆浥尘将装着薄荷的盒子与它三个孩子并排放在一起,黎晓听见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垂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他一下一下的将土填了回去。
“陆老师,对不起。”黎晓覆盖住他的手,她觉得对不起陆浥尘,薄荷是这个家里陪伴他最久的猫,对于他而言薄荷已经不知是一只宠物,更像一个无言的家人,它本该在两个月前就好好走掉,却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自借给了卞玉扇,最后还因为救她而绝了命。
陆浥尘满眼通红的看着她“傻瓜,我从来没怪你,薄荷也不会怪你。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心里难受。”
将土填完后,他坦白那一段往事。
“十岁那年,三只幼猫是我亲手从阁楼扔出窗摔死的。那段最黑暗最无助的日子我将仇恨都发泄在了三只幼猫身上……就这样,这件事是我长久折磨我的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我亲手杀死过三个生命,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赎得了罪。”
陆浥尘说着说着他的手嵌入土内抓出深深的指痕,把满腔的愧疚自责蹂躏在手里,他苍白的对着土堆垂着头。
难怪他之前说自己对不起薄荷,原来源头竟在这里,黎晓看见他的手指甲又渗出了血,她抱住了即将失控的陆浥尘“陆老师,十岁那年你生病了,我们别再回头用错误加深对自己伤害,不如尽力弥补,我陪你一起,以后我们一起助养流浪猫。”
陆浥尘哽咽了一下问她“能弥补吗?它们会原谅我吗?”
“陆老师,薄荷爱你,是你将它捡回来让它有了家,你是它这一生唯一依赖信任的主人。它也希望你能好,你能幸福。答应我,也答应薄荷,别再用这件事折磨你自己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