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摩天轮下排了二十分钟的队终于排到了,站在预备点位上,慢悠悠的过来一个车厢,单小雨把闻星澜拉住让陆浥尘和黎晓先上,结果等他们俩上去后,她把闻星澜抓得死死的,目送小车厢慢慢飘走。
单小雨冲他们喊了一句“晓姐姐,陆老师有话对你说。”然后得逞的挥手送别。
快到下一个车厢时,单小雨直接把闻星澜拉走了,离开了摩天轮,闻星澜不解,她想撮合浥尘哥和晓姐姐他理解,为什么下一个空车厢也不上,还把他拉出了摩天轮,排那么久的队也白排了。
单小雨仰着头用一只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满意的看着缓慢爬升的车厢回答了闻星澜“听过一个传说吗?当摩天轮到达最高处如果和喜欢的人接吻可以一辈子甜蜜的在一起,摩天轮是属于情人的,我要跟小和尚坐。”
闻星澜一副不稀罕的样子斜眼看着她“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他很明显对你不感兴趣,连假装客气一下都不愿意,你看不出来吗?”
“你今天才认识我就喜欢我了吗?同理,我和小和尚才刚认识,以后我会慢慢让他喜欢我的。”
“哦,那你的意思……是让我也慢慢喜欢你?”
单小雨傲娇的盯着嬉皮笑脸的闻星澜,逐字道“大,可,不,必。”
闻星澜越发觉得她有意思“好吧,那我且祝你成功,失败难过的那天跟我说声,我义务陪你来坐跳楼机,怎么样,够义气吧。”
“你且放心,恐怕这辈子我都没机会坐跳楼机!”
看她投来的鄙视眼神心中更得意,“那好,走着瞧。”
摩天轮狭小的车厢里,陆浥尘坐在她对面,单小雨隔着车厢在地面跟她招手,距离她越来越远,她回正了身子“陆老师,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陆浥尘有些紧张抬起头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刚才单小雨说她看出来我喜欢你,她,可能是想让我来跟你表白。”
黎晓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把陆浥尘给弄诧异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原本以为她会害羞会慌张,这反应是什么意思。
“小雨就是喜欢开玩笑,她也跟我说过说陆老师你看我的眼神和看别人的眼神不一样,可是她不知道我的眼睛里有你妈妈的角膜,所以才会偶尔那样看我。”
她说着说着陆浥尘皱起了眉头……
“其实我特别能理解你渴望她还活在这世上,而我的眼睛对于你来说就是那万分之一的幸运,我的存在让你的妈妈用另一种方式活在了你身边。而我也很幸运能拥有你妈妈的眼角膜,不只是这双眼角膜能让我看见这个世界,还因此认识了陆老师,得到了你这么多的照顾……”
难怪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喜欢她,唯独她感觉不到,一直以为只是她木讷迟钝,原来一直以来她把他对她的好都归在了那双眼角膜上,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肺腑之言插不进去,最终被她带进了一段让人心疼的回忆里。
摩天轮已经飞到了最高点,日落在西边,谁都没有心思去看玻璃外这绝好的景色。
黎晓坐在他对面低下了头,左手揉捏右手的手指,嘴角浮现浮现出难为情的笑意
“我记得读初中的时候是我最彷徨害怕的时候,我刚转学到这里,做完手术不久,医生说手术不是很理想,就算换了新的角膜也只能维持不失明,依然带着厚重的眼睛,依然被安排在第一排最特殊的位置。这里的城市很繁华很漂亮,新学校很漂亮,校服也很好看,我心满意足的穿上校服上学,可是坐进教室才发现,就算穿着跟大家一样的衣服依然无法融入这里,他们嘲笑我的口音,我的视力,我的出身……给我取各种难听的外号……”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窗外,放开了紧张的双手
“记得有次上体育课天气转暖了,就跟今天的天气一样,大家都还穿着羽绒服却要考八百米,老师让女生先考,让班上男生给女生拿脱下来的外套,所有女生的外套都被拿走了,只有我的没人接,他们说乡下人的衣服上有虱子会传染,老师直接指了班上一个男生帮我拿衣服,那男生被不情不愿的推了出来,耳边全是同学们开的刺耳的玩笑。后来女生考完我回去拿回我的衣服时,发现我的衣服被扔在了草地上,深色的衣袖上还被踩了好几个灰色的脚印,女同学们在边上边笑边窃窃私语,看我的反应,我捡起衣服拍了拍灰色的脚印继续穿在了身上,后来去卫生间一个人锁着门把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当时觉得这个城市太大了,这么大的城市却容不下我,只有我是一个人,只有我没有朋友。后来我就习惯了,他们看我也不反抗,觉得没趣就很少理我了。”
她轻笑了一下低下头又重新看着他“这些事平时我不敢想起,某些瞬间猛不经的想起心上都会挨上一鞭子,现在说出口反而轻松了。”
他不知道她竟然经历过这样的事,想起在她的大学第一次看见她走在人群中瑟缩着身子警惕的模样……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刚认识她时她总是小心翼翼,总会害怕生人,总是怯懦的不敢抬头看别人……
蔓延出无边无际的心疼,内心翻涌如潮,沉默良久后开口“所以你从那时就不愿意跟人交流打开心扉了。”
“有时我会贪心的想,要是能早点遇到陆老师就好了,要是那时你就是我同学多好,你不知道能跟你成为朋友是我心中多么值得骄傲的事,你比那些所有人加起来都优秀耀眼,关键是你还对我好,真心的把我当朋友,你让我勇敢的跨出了一步,给我机会展示自己,让我相信只要我愿意打开门走进人群,一定会有对我好的人出现,你看,事实证明没有错,不止是你,还有小和尚,心源,小雨,闻星澜,他们都是你带给我的。”
“小和尚可不是我带给你的。”关键时候他还在在意这个人。
她一时说得忘性,忘了他根本不知道兰园把她安排在他身边的事。
“上次在我老家,在车里你说我变了,变得爱笑了,让我变化的机关是你亲手为我打开的。”她看着他明媚的笑起来“我多也希望我也能成为打开你的心结开关的人,我知道陆老师你看似随和其实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我在努力,努力成为真正能帮助你的人。”
陆浥尘的笑也沐浴在夕阳里,“单小雨让我来跟你表白,怎么现在倒反过来了。”
不知不觉摩天轮已经转了两圈,两人聊得太投入,差点过了站进入下一个轮回,陆浥尘连忙拉着黎晓跳出车厢,可黎晓没来得及,他们牵着的手离掉。
车厢的门还没有关!
工作人员气闷的埋怨他们不看好地点下车,差点酿成危险,见陆浥尘差点又冲上去被矮小的中年男性工作人员拦腰抱住,朝车厢吼“你往里面坐,抓稳栏杆!”摩天轮排队的人群嘶了声,捏了一把汗。
直到车厢飘远工作人员才放开他“小伙子,你冲上去人挂在上面掉下来谁负责!放心,只要你女朋友在里面好好呆着不乱动就不会有危险!下次你们再这样我就要向乐园投诉把你们拉进黑名单!”
工作人员骂骂咧咧的走开,不放心的望着车厢,空中摇摆的车门也摇着他的心,“明明给小孩坐的东西结果来玩的全是大的,相信什么摩天轮那些鬼话,我看没一对过完了一辈子。”
陆浥尘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车厢带着进入下一个轮回……
黎晓按照吩咐坐在车厢最里面,稳稳的抓着椅背上的栏杆,风不断的吹进来,车厢的升的位置越高车门摇晃得越厉害,她不敢往门外看,手心捏出了汗。
“你这么恐高?”
小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显灵,镇定自若的坐在她对面。黎晓安心的把紧张害怕都抛在了脑后,除了手还紧紧的抓着。
“你是感应到我有危险了所以赶过来吗?”她眼里充满感激
小和尚伸出脑袋看了看,这个动作把黎晓吓得赶紧腾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衣服,完全忘了他的能力就算摔下去也摔不坏。
他又稳稳的坐回位置“这算哪门子危险,我就来告诉你下次别把今天那傻大姐带来见我了。”
“你说小雨?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是和尚不能谈恋爱?”
“你知道还问?”
“可你之前还吃肉了。”
“色戒是最后的底限,况且我对这些没兴趣。”小和尚看了一眼门外“我得走了,不然下面的人该看见我了,记住,别带她来见我了。”说完他的身形从另一边锁紧的门一跃便失了踪影。
她话还没问完,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小雨还期待再次跟他见面呢……
有惊无险的踩到地面后被陆浥尘稳稳的接在了怀里,两人相视而笑。
这一天过得好快好开心,难得开心的感觉占据了所有关注力,难得没有去敏感的留意他的手,他的情绪,差点忘了来海洋公园的初衷,原本是为了单小雨和小和尚,结果他待了没一会就跑了,四个人阴差阳错的玩了一天。
单小雨还记得这茬事呢,分别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黎晓记得她嘱咐过的事。
闻星澜开车先把陆浥尘和黎晓送回了家,最后把单小雨送回了她姑妈家。
到家楼下已经晚上九点了,巷子只有理发店和小卖部还在营业,这条老巷子的夜灯很稀疏,晚上走总是亮一截,暗一截,黎记馒头店就在暗的这一段里。
两只长长的影子铺在地面,陆浥尘看见馒头店越来越近,馒头店旁边就是她一会进去的楼道,她进去了就很难找到这样的机会了。
两人在馒头店门前停住了脚步,黎晓跟他说了再见,转身往楼道走了去。
他叫住了她,黎晓回过身,暗夜里她的眼睛如最远的星光,“怎么了,陆老师?”
他上前两步毫不犹豫的把她拉进了怀里,她头发的香味在他呼吸之间迷乱了心际。
“你说得没错,我是个边界很清晰的人,我的朋友也不多,但是,你在我的边界之内,你在最靠近我的位置。”他把她抱得更紧了,挤干了隔在她们之间的所有空气“我越不过时间,感觉很久之前就对不起你,现在想来也许就是在你需要保护的少年时没及时出现保护你,我想从现在开始保护你,让你这辈子再也不再受到一点伤害。”
一瞬间陷入在他温柔有力的怀内,突如其来的紧张起来,她垂着手不知所措,没想到摩天轮那番话被他这么当着“陆老师,刚才我在摩天轮就是那么一说,怎么可能让你穿越时间弥补我曾经受过的伤害,你别太认真。”
他的呼吸带着急促迫不及待的回答“可是我认真了,我认真了!。”
伸出手抚摸她的头发,始终不愿意放开他,声音在她耳边不过几毫之距,他的呼吸带着一股**的暖意接触到她的耳朵窜到了脚,她的手还尴尬的放在半空中。
胸口的玉温热着,夜空模模糊糊的,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强劲的心跳,这次被他抱着的感觉跟前面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无端的生出了一种贪婪沉湎在他满怀的温柔里。
“笨蛋,单小雨说得没错,连她都看出来了,我,”
“姐,浥尘哥,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分开得有些慌乱狼狈,眼里的情绪还未来得及收拾。见状黎明也尴尬,晚自习回家不小心撞到这一幕,他在远处看见有人在亲密,本来抱着一颗吃瓜的心想顺便瞄两眼,结果发现是自己的姐姐。
但也乐见其成,怀着不好的笑意盯着二人,三人面面相觑,黎晓结结巴巴的澄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刚才,刚才,只是,反正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越解释越混乱
黎明背着书包目光扫过陆浥尘和满脸绯红的黎晓“姐,你放心,我都懂,我不会跟爸妈说,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他一边退一边保证,迅速走进了楼道逃离了现场。
黎晓尴尬的看了陆浥尘一眼顾不得跟他说再见,朝向黎明追了去。只是黎明根本不相信她的解释,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以为是房间里的爸妈醒了,回头看发现并没有动静,发现黎明已经像泥鳅一样钻回他的小阳台了。
她回到房间关紧了门,迟疑的靠近窗户,看见陆浥尘走远的身影,不敢站得离窗户太近,怕他突然回过头来。
在脑子里急速整理,可占满脑袋的全是刚才的拥抱,心又开始咚咚的跳起来,此时耳边没了他的心跳声,陆浥尘说的那些话被抹尽了噪音一字一句干净清晰的在她耳边重复了一遍,两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