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荒野之屋(2)
红桃皇后2021-11-04 16:487,449

  1

  依旧是头晕目眩,但是到底意识逐渐回到了林碧珊的脑海,记忆一点点聚集,她奋力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一个男子的后背,鼻子间闻到浓郁的柑橘气味,有点刺鼻但又很是清新。

  司徒光听到响动,立马转过身子,他放下手中正在剥的柑橘,惊喜道:“碧珊,你好点了吗?是不是还感到头晕?医生说你有点轻微脑震荡,适当休息就会没事。”

  “这是医院吗?”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地不似自己。

  司徒光点点头,“就在今天凌晨十二点差几分钟,你们一车人在申春公路中段撞上一棵树,你们中有个女生硬是拖着受伤的身体走到不远处的一个民宅里求救,要是你们这群人在荒郊野外昏迷一晚上,后果不堪设想。”

  “受伤的女生?是黎璃吗?”林碧珊想起好友,直起身子左顾右盼,但是在这间病房里没有看到黎璃,慌张之下,她顿时变了脸色。

  司徒光细心地将橙子一瓣一瓣扳开放在果皮上,柔声说道:“别担心,因为急诊病房满员了,所以你才被送到这间来。”

  病房里只有三名病人,另外两人大约出去检查了,只留下一些私人物品放在床头柜上。房间里很安静,想到好友黎璃长久以来为自己付出的一切,林碧珊不由微微湿润了眼眶,这也是她在人世间感受到的唯一温暖。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司徒光修长的手指捻起一瓣橙子,轻轻放在她的唇边,微笑道:“其实是交通警无法联络到你的家人,于是打电话来杂志社。你知道的,今天是周末,老总带着小孩出去短途游了,我便主动请缨,代表公司来看看你。”

  林碧珊苦笑,她的家人仅存一个罹患老年痴呆症的外婆,当然没办法联络。父亲恐怕早就有了新家庭,母亲失踪了十来年,谁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还记得母亲临走时的那个夜晚,母亲与外婆爆发激烈的争吵,她傻乎乎地想要去劝解,结果母亲愤怒地对着她吼道:“滚开!你就是罪魁祸首!要不是因为你,我的丈夫怎么会离我而去?”

  外婆则将她护在身后,用同样愤怒的语气回敬道:“你才是始作俑者!不是你自作聪明,你的丈夫怎么会对你失望至极?”

  老实说,至今林碧珊都没搞明白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是因为自己不乖、读书成绩不够好,父亲才会抛妻弃女吗?那外婆的话又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呢?十三岁的时候她没搞懂,二十三岁时同样搞不懂。

  水果很甜,她不习惯有人喂自己,于是从司徒光手中接过了橙子。两人的手指轻轻触碰在一起,居然是同样的冰凉。

  想到司徒光年幼时父母双亡,如今也是孤零零独自生活,即使回到老家云翔镇,也如同客人一样住在民宿,林碧珊忽然起了同病相怜之感,两人的距离不知不觉间拉近了许多。

  “还是要谢谢你,你买的橙子吗?很甜呢。”

  林碧珊真心地说道,司徒光见到她的笑颜,眼睛在微微发光,随后似想到什么,问道:“那个……上次来我们杂志社调研的夏英明教授,没有再骚扰你吧?”

  林碧珊脸色微变,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司徒光见她神情有异,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将手心里的几瓣橙子碾压地汁水横流都不知,急忙解释道:“其实前天我在老街见到夏英明带着几个学生,不知道是不是进行什么考察活动,其中就有上次同样来杂志社的那个男学生,我本想和你说来着,结果没赶上。”

  林碧珊垂头不语,司徒光抽了一张湿巾,轻轻展开她的手,取走那些捏瘪的橙子瓣,轻柔地擦拭着她的掌心。

  门外传来零碎的脚步声,听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好像走路很不流畅似的。

  只见唐加源头上绑着绷带,左腕还在输液,那敲击的声音正是输液瓶与输液架撞击所发出的。

  见林碧珊已经清醒,唐加源吁了一口气,感叹道:“还好你没事,要是连你都出事,我的罪孽就大了。”

  “那是谁出事了?”林碧珊想到黎璃,又开始紧张。

  唐加源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叹息道:“小玫。赵小玫的脑子里有个血瘤,剧烈的撞击导致血瘤破裂,可能不是急剧出血,所以她还能强忍着走到附近的民宅求助。是她救了我们……”

  病房里陷入一片沉寂,林碧珊与赵小妹不过见了几次面,交谈不过几句话,短暂的相处中她也能感受到赵小玫的开朗与乐观。作为少见的专门拍摄废墟的女摄影师,赵小玫认为废墟并不代表颓废,反而是新生的象征。

  “废墟里有一个故事、一段往昔,废墟也有‘小时候’、鼎盛的中青年,随后步入暮年。这犹如一个轮回,出生就是为了死亡、而死亡也代表着新生。”赵小玫清亮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人却已经往生。

  “那……小玫的父母知道这个噩耗了吗?”并非黎璃出事,林碧珊内心深处是庆幸的,可是一想到可爱活波的赵小玫竟已永远地离开了人世,仿佛有一团面粉裹在她的心上,让她非常郁闷。

  唐加源此时说话却吞吐起来,“赵小玫她……从小就没有父亲,她跟着母亲一起生活,可是她在临死前,却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很奇怪的话?”

  “没错。送到医院的时候,她的脑出血已经很严重了,可是她强忍着要求护士立刻报警,等到警察过来,她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唐加源第一个醒来,他得知赵小玫情况最为严重,于是便守在她身边。当警察赶来的时候,赵小玫在一段梦呓般的自言自语结束后,用异常清醒的口吻说道:“我的母亲……就是二十多年前的通缉犯蒋文晨!”

  2

  “沙……。沙……沙……

  那间屋子,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啊。

  那是一栋陈旧的小屋,墙体斑驳脱落,一派破败之相。房门虚掩,其中泄出的不仅是灯光,还有时断时续的电视剧对白。

  我对着屋内叫道:‘对不起,我们发生了车祸,手机也摔坏了,能借电话给我们用一下吗?’

  除了电视机信号故障的嘈杂声,没有人回应。

  轻轻推开房门,屋内空无一人。

  冬夜十分寒冷,突然不远处闷雷滚动,乌云遮住了头顶的星光,隐隐有闪电划过。我觉得头很痛,身上阵阵发冷,抬头看着房门上张贴着的门神年画,我感到非常害怕。

  屋子里真的没有人。

  整栋楼格局很小,上下加起来不过四十平米左右。正门而入就是客厅,一张皮质残破的三人沙发对面是一台十八寸彩色电视机,是最为老式的那种,屏幕上正在播放一部电视剧,可能是天气影响了信号,雪花不断。

  塑料地板上滚落着一枚果冻,头顶上的日光灯开着,厨房里的灯也亮着,就是不见主人。

  我大着胆子在屋里转悠,却看不到电话,当然现在有些人习惯了手提电话,索性取消座机也很有可能。只是……怎么说,这个屋子让人感觉很奇怪很奇怪……

  又熟悉……又陌生……又老……

  的确,这间屋子无论从摆设、家具、还是电器,看起来都像是存在于十几年前,甚至更久。如今就算是经济条件再差的家庭,也绝不可能使用这种凸面电视机,事实上,这种电视机在市场面堪称‘古董’。

  客厅其实很局促,除了三人沙发还有茶几、餐桌、椅子,大概是寒冷让我手脚发僵,一不小心撞到沙发扶手旁的台灯,虽然我及时扶住了灯柱,却把台灯旁的相架给弄倒了。

  哗啦啦一声,相架玻璃碎了一地。

  我感觉很糟糕,明明是来向别人求助的,却将人家的私人物品给弄坏了。我弯腰小心翼翼地从碎玻璃中拾起相片,待我看清相中人的时候,却不由愣住了。

  相中人是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圆圆的脸蛋、乌溜溜的眼睛,手里捧着一个皮球,背景是在一个花坛前。翻过相片,背后有人用圆珠笔写道:

  ‘小玫三岁了。’

  这个女孩当然不是我,可是莫名的牵系让我有点不安,尤其身处在这个充满着诡异气息的荒野之屋里,单单站着就足以令我胆战心惊。

  突然凭空一个炸雷,像是可以把楼顶炸开似的,大雨猛然落了下来,像是瀑布倒灌,半敞开的房门吹进阵阵急雨,瞬间打湿了我的头脸,我急忙过去用力掩上房门。吊灯晃得厉害,电视机雪花更为密集,几乎完全看不清人脸,而对话更是完全被嘶嘶声取代。

  我心中寒意更甚,恐惧宛如一条蜿蜒而上的蛇,冰冷的触感从我的潮湿的脚背一直蔓延到心脏。

  这个地方,很不寻常。

  这时,我从老旧的电视柜下发现了一张报纸,报纸很脏,还有一个浅浅的脚印。

  我将报纸平铺在茶几上,窗外又是一个响雷,我看清了上面的内容,震惊地无以复加。

  报纸上登着一条警方通缉令,他们要找一个叫做蒋文晨的女人,有确凿证据表明,这个女人毒死了公婆以及丈夫,现在行踪不明。

  但是更加令他们吃惊的是,报纸的日期是1993年11月9日。而不知是以前的报纸印刷质量差还是年代久远的关系,附有的照片非常模糊,根本看不清。

  我完全不明白屋主何必保留一张二十多年前的旧报纸。但说是保留吧,似乎也说不通,从我找到这张旧报纸的地点来看,屋主好像也只是随手一扔而已。

  再次环顾屋内各种落伍的装饰,我觉得……我就好像穿梭了时空似的。

  随着再一声惊雷落地,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然后有个女子的声音夹杂在哗哗的雨声中,时断时续,让人听得不是很真切。

  ‘对不起,我迷路了,外面雨好大,能让我进来避避雨吗?’

  ……

  警察先生,我……我已经全部想起来了,我的母亲……她就是蒋文晨!”

  唐加源按掉手机录音,说道:“我上网查过,蒋文晨是一个通缉犯,据说在二十多年前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和公婆,带着三岁的女儿不知所踪。从时间上推断,1993年的时候,赵小玫刚好三岁。”

  赵小玫找来警察主动吐露心声的时候,唐加源就在旁边,他用手机将赵小玫含糊不清的叙述记录了下来,听起来像是她在讲述自己求助的过程,但是末尾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难道赵小玫苦撑那么久等来警察,目的就是为了大义灭亲?

  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那么,警方现在确认赵小姐的妈妈就是那个通缉犯了吗?”司徒光问道。

  唐加源摇头,“赵妈妈当然否认,不过她愿意做活体检验,当初在案发现场留有蒋文晨杀人时的留下的皮屑、头发和血迹,只要进行对比,就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通缉犯。不过想来也真是奇怪,这个蒋文晨杀人的时候似乎压根没想好怎么逃避法律制裁,现场留下的证据实在太多。”

  “昨天晚上,有下大雨吗?”林碧珊突然问道。

  唐加源明白她意有所指,“昨晚只零星飘了一点小雨,我们发生车祸后几分钟就停止了,所以我也听不懂她所说的倾盆大雨是什么意思。只能说,可能因为脑出血严重,小玫产生了幻觉。”

  按照唐加源的分析,他认为赵小玫在濒死体验中,回到了童年。那栋屋子就是她和母亲逃亡时所暂住的地方,报纸上的通缉令确有其事,当年警方在各大报刊都刊登了协查通知,只不过二十多年前刑侦手段比较落后,摄像头也不如现在遍地都是,购买火车票也不需要身份证,因此搜查犯人很不容易。

  蒋文晨并不是本市人,她住在距离本市大约70多公里的K市某县,新闻里说她在诞下一个女儿后引起公婆的不满,在一次冲突中,她先是下毒导致公婆和丈夫失去抵抗能力,随后用一把切肉刀将他们三人割喉。

  事发时刚好是晚饭时间,因此尸体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被发现。当时曾有传言,蒋文晨带着女儿一路向东,很有可能就在云翔镇附近逗留。

  数年后,蒋文晨应该通过种种方式,重新获得了新的身份。毕竟二十多年前,身份证根本不需要指纹识别,也欠缺必要的防伪手段,很多偏远地方的小孩等到学龄前再申报户口的情况比比皆是。

  “申春公路一路向西,过了申云公路再往前几公里就是本市与K市的交界处,如果当年蒋文晨真的带女儿来过云翔镇,这里就是必经之路。当然,那时候还没有申春公路,应该是一片广阔的农田。”

  唐加源解释道,赵小玫脑部受了创伤,受伤的地点又靠近她年幼时跟着母亲逃亡的路线,于是在濒死之际,深藏在脑海中的记忆全部都浮现了出来。之所以要揭发母亲,可能是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再说母亲毕竟是杀死她父亲的凶手。

  “我听晚风说,其实小玫和她妈妈的关系并不是很好……赵妈妈很强势,对女儿处处钳制,说话也很刻薄。好多见过赵妈妈的朋友都说,总感觉小玫不是她亲生的呢。”

  三人陷入一阵沉默,林碧珊感觉脑袋更加沉重了。

  这时,有两个人推门而入,前头那个身穿交通警制服,后边的那个人他们都认识,正是罗立警官。

  那个交通警指了指林碧珊,“罗警官,你要找的是她吗?”

  林碧珊忍着晕眩硬挤出一丝笑容道:“罗警官,现在连车祸都要归你管了吗?”

  却见罗立面沉似水,丝毫没有和她开玩笑的意思,反而沉沉地看着她,让她心里发毛。

  “林小姐,昨天下午六点到七点,请问你在哪里?”罗立说话微微带着金属声,让人感觉不到他的真实情感。

  林碧珊平静地答道:“昨天上午我在看书,午后出去闲逛了一会,三点多就回到了房间,一直没有再出去过。”

  唐加源凝视着她,昨天他带着顾晚风赵小玫两人一直在云翔镇拍摄各种无人居住的老宅,晚餐时本想叫上林碧珊一起,可是打了她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只得作罢。

  “既然这样,你一定不知道星云大学夏英明教授就在昨晚被吊死在镇口的大槐树上吧?”

  林碧珊脸色顿时变得很苍白,她感到头更晕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去,需要牢牢抓住床沿才行。

  “他……他死了么?”

  “没错,根据法医初步检验,他是在被人勒死后挂上槐树最低的一根枝干,双脚几乎已经垂到地上了,同时夏英明很纤瘦,我们认为即使是一个女子,也有犯案的可能。”

  罗立盯着林碧珊,“所以,林碧珊小姐,你说三点多就回到了旅社,可有证明吗?”

  迎着他的目光,林碧珊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是不是因为头晕,明明一切就在昨天,她却感觉好似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

  3

  “你不是总说我侵犯你吗?那么这次,你猜猜看,我想要做什么?”

  男人的嗤笑在这陈旧空旷的屋子里回荡,林碧珊惊得想要夺路而逃,却被夏英明一把抓了回来,他反手掩住房门,并用后背顶着,半边身子陷入阴影中,唯独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闪烁着残阳的反光,隐隐泛红。

  书斋里的窗户很小,还有窗格,她根本不可能从二楼一跃而下。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林碧珊结结巴巴地开口,屋内有种逼仄的气氛,让她喘不过气来。

  夏英明盯着她,呵呵一笑,“当然是跟着你啊。”

  “你……”林碧珊气结,惊慌地说不出话来,想要凑准时机推开他夺路而逃,结果却被夏英明握住手腕,她拼命挣扎都无法摆脱,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夏英明冷笑道:“你还真相信?自我感觉未免也太好了吧?只能说我们不是冤家不聚头,连我带学生过来考察都会遇到你!”

  他突然松手,林碧珊猝不及防,一个立足不稳,后腰重重撞在书斋的实木案前,还没等她站稳脚跟,夏英明猛然将她压倒在桌子上,那些毛笔、宣纸、纸镇全部摔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夏英明捏住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冷笑道:“林碧珊,你真有够贱的,总说我侵犯别人,又说不出我侵犯过谁,什么一朵小白莲,真的很好笑,这是什么名字?你的笔名吗?”

  他越来越靠近她,呵出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这让林碧珊感到恶心,她伸手在桌子上乱抓乱拿,终于被她拿到了摆放毛笔的笔筒,于是她抓起笔筒就往夏英明的头上砸去。

  笔筒乃是木制,第一下只让夏英明吓了一跳,随后他将笔筒从林碧珊手中夺过,反手给了她一记耳光。

  “啪”地一声,林碧珊感到左颊火辣辣地疼,夏英明尖尖的手指划到了她的眼睛,让她眼泪直流。

  “是你伤害了小白莲!我知道,是你!是你!”泪眼模糊,林碧珊索性大吼大叫,“我能感觉到,她写的都是真实的!是你!就是你!你就是那个不负责任的中文系教授!”

  夏英明直勾勾地看了她好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

  “我明白了,你对我有想法对吗?”

  “神经病!快点放开我!”

  夏英明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起伏的胸前,狞笑道:“其实我明白你的心意,你这种女生,我又不是没有遇到过!”

  说着,他做出想要脱掉她衣服的举动,林碧珊惊慌失措,奋力往前一扑,反而把自己的大衣给扯了下来,书斋里昏暗又阴冷,她顿时感到遍体寒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夏英明俯身拾起她的大衣,站在窗边哈哈大笑,最后一缕夕阳落在他的脸上,曾经让人感到相当英俊的脸扭曲而怪异,就像是红色的恶魔。

  “想走啊?外面很冷,过来拿外套啊。”

  他突然放柔了声音,举起她的大衣递给她,“老师只是和你开玩笑呢!来,不穿外套会冻着的,郊区比市区要低好几度呢。”

  林碧珊迟疑着上前想要接过外套,结果夏英明突然将大衣整个罩在她的头上,迅速用两只袖子打了个结,这让林碧珊成了一个滑稽可笑的不倒翁,她失去了视觉,一个人在书斋里横冲直撞,差点把书橱都给撞倒。

  突然,林碧珊感到自己落入一个人的怀抱,夏英明在她身上上下其手,狞笑道:“你要的不就是这些吗?”

  林碧珊用尽全力推开他,解开衣袖缠成的结,整个人缩在书橱旁的角落里,豆大的眼泪一颗颗落了下来,她披头散发、上身衣服凌乱,眼前的夏英明双手抱胸,倚靠在窗前哈哈大笑。

  林碧珊又羞又怒,刚好角落的摆件架子上有一只陶瓷花瓶,她抓起花瓶就向夏英明砸去!

  虽然夏英明反应灵敏,但还是被呼啸而过的花瓶擦到了眼角,眼镜顿时飞了出去,额头顿时鲜血淋漓。

  “贱人!”夏英明怒吼道。

  林碧珊趁着夏英明捂住额头捡拾眼镜的时候,飞速从他身边窜了出去,几乎是连滚带爬下了楼,耳边还传来夏英明的咒骂:“贱人!回去我就要你失业!我让你们老总开除你!”

  林碧珊只披着外套,在夜色茫茫的小镇中穿行,幸亏是淡季,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桃源旅社的生意很清淡,员工时常躲在休息室里玩手机,无人注意到她的狼狈。

  回到房间,她扑倒在床上,除了哭泣,她似乎做不了任何事。

  期间她听到手机铃声响起,但是她没有去接听的心情。

  独自在房间待了一个多小时,她很想立刻回到市区,来到常去的那家豪华百货公司,买上几个式样各异的名牌包,无论是C家、G家还是L家,只要能花钱,她根本无所谓。

  可是理智告诉她,绝对不可以,再这样用疯狂购物来抒压,她总有一天会走上绝路。

  于是她拨通了黎璃的电话,在她的印象中,黎璃对她有求必应,关心程度,甚至远超自己的男友,也因此惹来张遥的不快。

  晚间十一点半,她等来的是脸色苍白、略显惊慌的黎璃。

  “记住,今天下午我就来陪你了,我们一起在屋里聊天到现在,你要记住!”

  黎璃的告诫还在她的耳边回荡,她感到脸上依旧是火辣辣的疼,幸亏发生了车祸,刚好可以掩饰她稍嫌红肿的脸颊。

  “那么,林小姐,请你告诉我,你说你从三点多就在旅社的房间里,请问有人可以为你作证吗?”

  罗立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警官的眼神有如利箭,“据夏英明教授的学生蒋进供述,前天夏英明带着几个学生在云翔镇考察,他们偶然在老街看到你,但是当时并没有打招呼。昨晚七点不到,蒋进等几个人准备吃晚饭,但是找不到夏老师。他们一直在旅店等到十点半,依旧联络不上夏老师,于是分头寻找。最终在镇口的大槐树上发现了夏英明吊死的尸体。”

  经过昨日两人在唐家老宅的纠缠,林碧珊内心极度痛恨夏英明,想到他竟死于非命,她心中隐隐有种快意,可惜当着罗警官的面,她只能故作冷静。

  “是吗?我没有见到蒋进,更没有见到夏英明。”

  “蒋进提到过你和夏英明之间的恩怨,我想详细了解一下,可以吗?”嘴上在征询林碧珊,罗立掏出手机调整成录音状态,轻轻放在她的病床上。

  “罗警官……”司徒光急道,“碧珊才刚刚醒来,就算要问,能不能稍后再说?”

  林碧珊对他摆摆手,头还是很晕,脑海里各种思绪有如雪片般凌乱,她闭上眼睛,记忆回到了两年多以前的那个五月,在她的感知中,这个五月之燥热更胜三伏,到处是刺眼的阳光和闷热的空气。

  那些肮脏的蛇虫鼠蚁恢复了生气,爬满各个阴暗角落。

  如果这只是一场噩梦,那就好了。

继续阅读:第十章 荒野之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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