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杨与邱一品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凤翎手中的珍珑盅,而她却十分享受,安详的听着盅内的声音。
忽然凤翎睁开眼睛,将盅扣在台面上,一切归于平静,所有人都沉着气等待赌约揭晓的时刻。
“别说本皇欺负你,再给你一次机会,黑多还是白多?”
邱一品皱了皱眉,仔细的回想落盅时的声音,旁边的禄杨微微一笑,轻咳了两声。
“你笑了?想必是知道什么,不如你帮帮他,让他赢一次如何?”凤翎胸有成竹的对禄杨说。
“陛下可是当真?”
“我可是堂堂女儿国女皇,自然是一诺千金。”
禄杨一甩袖袍站起身走到邱一品身后,小声说道:“白多黑少。”
邱一品惊奇的回头看看他,眼神写满疑惑。
他解释道:“我自幼习琴,对音律响声极其敏感,固听得出盅内的情况。”
邱一品点点头,笑看凤翎说道:“我选白多。”
“唉~~~轻信他人实在不是良策啊~~”凤翎边说边把珍珑盅的盖子打开,里面的黑子比白子正好多两枚。
“怎会这样?”禄杨一副不敢相信的看着盅内的棋子。
“只要盅未开,你便定黑白,这就是你自负的后果。”凤翎淡然回道。
一品与禄杨皆了然,想必是陛下开盅的一刻改变了里面黑白子的方向。
邱一品看了看面前的酒壶,叹了口气,愿赌服输。
一壶酒喝下,他的脸色明显不似本来那般白皙,红润染颊,额鬓环珠,语气也变得娇纵许多。
“陛下···”一品说着走到凤翎身后,两只手搭在她的双肩上,脸颊贴近耳畔,轻声低语:“一品自知这局已输,可··可我还是希望陛下··”因醉意上头,邱一品迷离的眼眸恍惚了片刻。
禄杨赶紧将他搀扶回来,怕他因醉得罪了女皇陛下。
凤翎笑着点点头:“嗯~~别说本皇欺负人,再给你一次机会可好?”语毕,她将珍珑盅推到禄杨面前。
“陛下的意思是···”禄杨颇为意外的说。
“女皇让你持盅,你~~你便来持,犹犹豫豫哪里还有男儿气节!”邱一品不耐烦的拿起珍珑盅摇晃两下。
看样子的确醉得不轻,禄杨无奈苦笑,从一品手中夺下珍珑盅,踝腕摆动,闭目静听,生怕错过里面哪颗棋子的方向。
终于确定,猛然放下骰盅,双眼注视着对面坦然而坐的凤翎。
“好了?”
“嗯。”
“本皇让你先说。”凤翎手指轻点台面,发出清脆的响动。
“珍珑盅内二十四颗黑子。”禄杨胸有成竹的说道。
凤翎看似平常的小动作,其实注入了大量内力,珍珑盅内的棋子已然悬空,只要再多一些时间,黑子便会转白,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醉得不太清醒的邱一品跃到台面旁,伸手将盅盖掀开。
禄杨惊讶的望着悬在半空的黑子很是震惊,凤翎也被一品的举动吓了一跳,内力散了大半,黑子仿佛突然失去支撑的力量尽数掉落。
黑依然是黑,这一局就这样被误打误撞的邱一品破了。
看着倒在台面上酣睡的男子,凤翎不知是笑好还是气好。
“陛下的话可还算数?”
“当然,我说饶那刺客一命便会信守承诺,待几日之后本皇会去太医院见见他。”凤翎说完看了看他们二人,继续说道:“一品就交由你照顾吧,他果然是不善饮酒,看来会闹上一段时间。”
“陛下不必担心,禄杨会看好他。”
日更月替,不知不觉平静的过了数天,忘春流依然是凤翎最爱招入寝宫的良驸,虽没同榻而眠,可在外人看来早已是后宫最红之人。
各殿的宫女侍婢闲暇时都愿意聊聊各位主子,西宫驸的宫女们说起话来也是底气最硬的。
此时的净衣院里正有两个小侍婢端着木盆准备清洗主子的衣裳,碎嘴闲聊了几句。
“你听没听说,女皇陛下好像要放了那个刺客。”
“放!怎么放?行刺可是大事,恐怕也不是陛下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先皇、左右丞相,还有被牵连的岳将军,能同意吗?”
“我也这样觉得,可你说陛下怎么会突然就想着要放了那刺客呢?”
身旁的粉衣宫女睁大眼睛,好似要说一个惊天的秘密:“你竟然不知?”
“知道什么?”
粉衣宫女长叹一声,贴在另一个宫女耳畔窃窃私语:“几日前,祥音驸与普善驸夜陪女皇,以赌为约,陛下输了一局这才要放过那刺客。”
“原来是这般···”听闻的宫女点点头,她乃是西宫驸忘春流身边的侍婢,定是要将这件事告知。
修养调理这些时日,住在太医院的巫厥族刺客伤势好了许多,邱一品陪同女皇陛下前来看他。
太医院里的各个女医都在繁忙奔走,有的抓药调配有的书写记录,只在一间布置隔断的房间里有四名凤啸卫把守。
男子睁着眼睛望着头上的木梁回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从行刺到被抓,又被严刑拷打,最后被送到此处医治,仿佛做了一场梦。
他一门心思的想杀了女皇却没料到那女人的武功竟然不在自己之下,真是太过鲁莽了,后悔莫及啊~~
“女皇陛下到!~~~”
太医院里的所有人纷纷跪下叩首,凤翎走在一众人前直奔刺客疗伤的小屋而来。
原本还算平静的刺客猛得想坐起身防御起来,可手脚上束缚的铁链让他根本无法动弹。
“你就不必起来行礼了。”凤翎淡淡的说道。
“呸!你妄想我会给你下跪。”刺客气愤的瞪着身穿华衣的女皇大吼。
邱一品赶紧跑到床前一手按住刺客的嘴,解释说:“陛下,千万别听他胡言乱语,肯定是伤还未愈药性所致。”
“哼,本皇不跟蛮子一般见识,他想活想死你来问吧。”凤翎一脸不悦的转过头不再看那刺客。
邱一品警惕的小声说:“我想你也知道在天牢是我保了你一命。”
刺客眨了眨眼睛,示意确实明白。
“好,那你信不信得过我?”邱一品诚恳的注视着他的双眼。
刺客思索了片刻又眨了眨修长而茂密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