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的宁静,那种极度的恐惧和惊慌让听到的人都不禁一个冷颤。
只是,他听不到。
昏迷中的触觉似乎比醒着时还要敏感。冷,极致的冷,比冬天掉入结冰的水中出来后北风一吹还要冷。这种冷似乎连骨髓都冻得凝固起来,可以感觉到冰晶在骨头里慢慢生长,刀一样刮过坚硬的骨头表面,好像还能听到那种刀片刮过硬物时发出的让人牙龈一粒粒发酸的声音,肌肉经脉好像万年寒冰,疼痛绵绵不断地传来的感觉好像木棒一棒棒敲打在冰上,冰屑飞扬,冰块碎裂,然后化为齑粉,不留一点痕迹。整个过程很慢,迟缓的根本无法忍受的折磨足以让人发疯,但他的神智很清楚,清醒地感受着每一条神经传来的残忍的折磨。
很想大叫,很想狂奔,很想把身边的一切都毁灭,这样似乎疼痛就会轻一点,但身体根本不受他的支配,丝毫动弹不了。胸口好像一块巨石压着,他觉得喘不过气来,呼吸是那样的奢侈,石头是那样的沉重,几乎要把他身体里所有的空气都挤压出去,极尽努力地吸气,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气流通过。清晰地感到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沉,越来越缓,像狂风里一支蜡烛,微小的火焰疯狂的摇曳,最后还是化成一缕青烟,熄灭。
眼前的黑暗厚重如铁,柔韧似水,撕不破,敲不碎,好像被铸入其中,挣扎都不能,好像心都被严严实实地包裹,连绝望都无力。地狱已经是人们能想象的可怕的极致,然而只是这种黑暗就比地狱残酷一千一万倍,痛苦的没有办法想象。
转瞬之间,那种能把灵魂冻结的冷潮水般退去,继而是可以瞬间把一切化为灰烬的热。比火炉里的火灼热万倍,可偏偏不能让他瞬间灰飞烟灭,还是那种缓慢的折磨,皮肉在炙烤中一点点卷曲,焦黑,然后化成灰消失不见。骨头一寸寸碎裂,碎片再一点点碎开,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上面的裂隙慢慢扩大,延伸,猝不及防地坍塌……
世上万般酷刑,让人生不如死。然而这样的折磨让人连死都不愿,因为就算死了灵魂也无法摆脱这种根本用语言描绘不出的痛苦。
无休无止……
他不相信命运,他不承认宿命,但他相信他是受了诅咒的,否则为什么要忍受这样惨烈的酷刑,又为什么他在意的人一个个离开?
他无视于生死,他不在乎轮回,但他希望有地狱天堂,哪怕他坠入最深的那层永世不得翻身,只要她能轻盈飞舞在澄澈的天幕下,自由歌唱。
不奢求你能陪在我身边,只要感知到你在世间的一个角落里微笑,就已经满足。
只希望你不再流泪,就算为此多受几次那样能把灵魂碾成碎片的折磨,我也愿意。
漪澜,不要哭……
我不要你用眼泪为我熄灭这红莲烈焰……
我知道你在唤我,真好……
上天真的很慷慨,让我能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