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凌汛,北岸惠民县清河镇决口。”竹筠溪拿起一本奏折读道,“工部已经选定肖家庄、郑家店、李村、王庄四处分泄凌水,但一直无法确定具体地点。”
“你们怎么看?”冷敬卿靠在椅中淡淡问。
“肖家庄、郑家店地势较低,李村、王庄堤坝陈旧。各有优劣,不好确定。”竹筠博回答。
“去年九月陕州知府上书,惠民县李村不明原因地面塌陷,方圆百里多则下陷十米,少则两米。”冷敬卿轻咳两声。
“知道了。”竹筠溪提笔记下,没有一句废话,语气亦是没有情绪。
“黄河沿岸各州县树种的怎么样了?”冷敬卿接过药盏,问道。
“多数州县都按计划完成了,只有陕州还差一万多亩。”竹筠博回答道。
冷敬卿摇头笑笑,“一共才种两万三千二百亩,竟有一半完成不了。陕州知州张荣轩罚俸半年,布政使宫徵贬为惠民县令,罚俸一年。”
“丞相……”竹筠博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我本来是想把这位宫徵大人直接贬黜为民的。”冷敬卿了然地看着竹筠博,轻轻说,“明白了?”
“是。”竹筠博脸立刻红了。宫徵并无才德,是靠弟弟宫羽才当上的官,冷敬卿这么说,就是让自己在宫羽面前……
竹筠溪看着两人,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原来还没有告诉家里啊。”漪澜打趣道,“小溪,你可是快有嫂子了。”
竹筠溪一向带着面具一般的脸好像突然裂开了一条缝。
“哥?”她询问地看向竹筠博,竹筠博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宫小姐。”冷敬卿微笑着说。
“您怎么都知道了。”竹筠博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好惊奇的,全国上下大事小情还真没什么瞒得住眼前这个人,不过这人只是知道了解,没什么事从不干涉,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自己生活中其实存在着一张大网。
“每日夜半隔墙听琴音,实在是痴情的很。”漪澜笑着说,“可是你这里情根深种,宫小姐一无所知,你何时才能抱得美人归?”
竹筠博一张脸成了关公,表情却瞬时垮了下来。
那日午夜从阁中回自己住所,路过宫府听得一阵清雅绝伦的琴声,隔着香气幽幽的桂树,高阁上那高洁清冷的容颜便深深刻在了心里。自此,每日午夜都要站在那墙下聆听那仙乐。下了多少次决心要提亲可还是胆怯,多少豪门公子潇洒才子都被拒之门外,自己实在是没那个信心。
“什么什么?你喜欢上谁了?”一听这无法无天的吆喝就知道小魔头来了,雪儿一路疾奔跑过来一头就扑进了冷敬卿怀里,还好冷敬卿反应快及时将药盏拿开,否则这辛苦熬了几个时辰价值百金的药就全洒了。
“越来越没规矩了。”漪澜头疼道。
“妈妈妈妈,在家里那么多规矩多没意思。”雪儿舒服地窝在冷敬卿身边,懒猫一样,“筠博哥哥,你喜欢谁呀?”
被这样问竹筠博脸红着说不出话来,这相府大小姐说话从来如此惊世骇俗,让人有些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