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都没法相信我居然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刚才激烈的情感过去,这时候他好像麻木了,语气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襁褓里的小孩,拄着拐杖的老人,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手无寸铁的俘虏,都死了,都死在了我的手里……”他精神很是恍惚,像是在追忆,又像是在忏悔,整个人好像被抽干了精力,脆弱得如同干透的秋叶,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粉末。
“他们都该死!”凝沧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暗暗心惊,这样下去这人怕是要疯了。
“该死?”死水一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冷敬卿嘲讽地笑笑,“谁该死,谁又该活?谁来做这个判断,谁又有权力决定?你,我,亦或是虚无飘渺的命或者神?”
不是不知道为了更多的人能好好活着,那些人必须死。然而每一条生命的逝去都让他深深颤惧。
是因为对生命的敬畏,身为医者,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但也不仅仅为此。
他自认并非什么好人,否则双手怎么会染那么多的血?
不愿杀戮,更多的还是因为心底对血液那份刻骨的恐惧吧。
况且,他答应过她,不再…… 只是,一次次食言了。
没等凝沧说话,冷敬卿自顾自地喃喃:“有时候很羡慕他们,不需要对自己的生死做出选择……”
“你他妈胡说些什么!”凝沧一拍桌子吼道,“什么活呀死的,你他妈给老子听好了,你要是敢死老子让全天下人给你陪葬!”
“呵,连威胁都是一样的。”冷敬卿言语间依然没有一丝生机,好像灵魂已经离开,这里只不过是一个躯壳罢了。
凝沧惊愕地看着他虚无的眸子,有些恐惧,这人不会真的疯了吧。
“你会被人威胁?”凝沧扯扯嘴角,开了个他自己都觉得无趣的玩笑。
没有声音,冷敬卿安静地看着紫色的烟霾悠悠升腾,在空气中慢慢变幻出一个个神秘如符咒的图案,忽然一阵春风吹入,帘幕纷飞,烟消云散,不留一丝痕迹,只有空气中与花草香气交杂的一丝安息香的气味证明这缕烟曾经存在过。
人,也像这烟一样吧。短暂的存在千姿百态,轻易的消逝不留痕迹,能证明你存在过的又是什么?
生而命途多舛,不过是千姿百态的各色人生中的一种吧。
命,命呵……
精通命理,却算不透两人的纠缠,只是希望,自己所有的灾祸,都换她万千的福泽吧。
可我何必想这些呢,有你,就够了。
遇到你,才发现原来所有的昨日,都是一种不可少的安排,都只为了好在此刻,静静拥你入怀。
深吸一口气,再开口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萧索飘忽,“说吧,到底什么事。”
看他恢复常态,凝沧松了口气:“明知故问。刺客来历查清楚了?”
“摩尼教。”冷敬卿简简单单地说了三个字,凝沧脸色蓦地变了。
“你是说她没死?”凝沧不可置信地问。
“是,现在可以证实她确实没有死。”冷敬卿轻轻咳嗽着,看凝沧还是一脸惊异,衰弱地笑了笑,“很意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