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香偏绕绮罗衣,踏花归去马蹄香,逐香是蝴蝶的天性,然而此时本应流连在万花丛中的彩蝶却聚集在他的身边,翻飞,轻点,却好像敬畏一般不敢落在他的身上,只是静静环绕着他,像拱卫着神。
一只手掌大小的纯黑蝴蝶静静停在他的指尖,翅膀轻柔地开合。他的眼神温暖宁和。
轻轻振衣,黑色背景下万紫千红的点缀顺体滑下。仿佛被万千彩蝶举托着,他的身形慢慢漂浮到了空中。
飘逸之极地举步,他静静托着一只黑色的蝴蝶,向岸边走来,落地,不惊轻尘。
他停在了白衣女子面前,微笑地看着她。
这是他一生的牵挂与守护。
抬手,蝴蝶好像明白了他的意图,从他的指尖缓缓飞起。
修长苍白的手轻捷翻转,转瞬之间,手中多了一只纯白的花。
纯白如初雪的玫瑰,每一瓣花都婉转出最柔和的角度,温润如玉的花瓣闪耀着柔和的光,好像天边的月色,水中的波光,在这一刻凝成实质,成为这朵世上最纯洁无瑕的花朵。
这是一种灰尘都为之自惭形秽的纯净。
宛如面前这个一身白衣的女子,不沾染一丝污秽。
天下只有这朵花能配得上她吧。
黑色的蝴蝶轻盈地围绕着这朵绝世之花盘旋,不时轻触娇嫩洁白的花朵,像情人间深情眷恋的吻。
“你想要的是这一朵吗?”
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动作,一样的神情,一切似乎没有改变,一如十二年前,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寒冬,裴冷翠的玫瑰一瞬间绽出绝世的芳华,漫天的红艳花瓣中,他轻轻拦下那一朵冰清玉洁的白色风玫瑰,犹豫着递给她。
“你想要的是这一朵吗?”还是一个少年的他垂下眼睫,不敢看她的眼睛,嘴角是她见到他后出现的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一刻,他不再悲伤,不再怨愤,不再挣扎。虽然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应该悲伤、怨愤、憎恨的人。
十二年后,她依然想得起那一天的每一个细节,想得起他一直暗淡忧郁的脸因那个微笑而变得温暖悲悯如同神佛,想得起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冰冷的温度,想得起自己是怎样的手足无措。
那一年,他十一岁,自己一百八十岁。
鲛人的生命长达千年,她那时也不过少女的年纪,还没有变身。鲛人刚出生时没有性别,当遇到所爱的人时,会变为与之对应的性别,终身不变,爱也将延续到老,到死,终身不渝。作为族里新一辈最美丽的人,一百八十年来倾倒了多少人,她却始终没有心动的感觉。然而这一刻,向深海一样从来毫无波澜的心好像风暴中的海面,波澜汹涌。
“嗯,我想要的……就是这一朵。”犹豫着,她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那一朵绝美的玫瑰。她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按照族规,她不可以与陆上的人类接触,更不可以接受任何人类的东西,但心里有一个声音对她轻语:“接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