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坐在竹制小桌边,一只小茶壶放在小巧精致的红泥小火炉上,水汽氤氲,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一沸之水,正好泡茶。
最好的时机,修长如玉的手轻巧地拎起茶壶,手腕一转,洗杯、烫壶一气呵成,流畅如倾出的虎跑泉水。
随手捏了一撮明前龙井放入圆润的玻璃壶中,感到手里茶壶中的水温正好,倾了一些进去,浸润着翠碧的茶叶。干涸枯脆的茶叶一点点舒展开来,在他手中恢复了生命。
茶香清远地飘散出来,淡淡的,带着江南清明时雨的气息,风的气韵,山水的气味,慢慢弥散开来。
重新放回炉上的茶壶再次沸腾,缘边如涌泉连珠,二沸之水,老嫩正好,手腕三起三落,冲入茶壶,立时激出了一股浓郁的茶香。未等茶香从壶中散出,壶盖已严丝合缝地盖上,看着水中一芽一叶的翠绿茶叶直立地上下,秩序井然,居然没有一片歪了的。最后俏生生地立在了壶底。
五盏玻璃盏方才已被温过,此时注入茶水显得玲珑剔透,放在手中也是温凉正好。
这个时候刚才被封在壶中的茶香毫不掩饰地弥漫开来,浓郁不失清雅,清新而又自然,让人不由深吸几口。
几人进了大厅,见有茶具,空意便要冷敬卿泡茶,于是几人便坐到了桌边。
竹筠溪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先生的茶艺真可谓出神入化。”
空意早已迫不及待地拿起一盏,轻轻啜了一口,抚着胡须笑道:“不愧是让莫不轵答应出山的手艺,这些年你的功夫又精进了。老衲每日修行,为求四大皆空,却惟独舍不下你这杯茶啊。”
“七碗受至味,一壶得真趣,空持百千偈,不如吃茶去。”轻颂佛偈,冷敬卿随意倒了一杯清水,“这明前龙井做的不干净,茶味淡又不能洗茶,只是勉强喝喝罢了。”
“不然不然。”空意笑呵呵地摇头,“就算是几文一斤的茶末,到了你手上也是点石成金。”
“先生不喝茶?”东方盈看着冷敬卿手里的清水奇怪地问。
轻轻摇摇头,冷敬卿皱着眉抿了一口手中的清水,微微咳嗽。
头顶云层越聚越厚,阳光早已不见,舱内大开着窗,风从各个角落钻进来,扬起满室的纱幔。空气里充满了雨前泥土的气息,微腥,却有一种生气勃勃的力量。
“丞相现在可以说了吧。”陌皓轩眯着眼睛问道,眼中阴暗之色一闪而过。
雪儿瞪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茶盏,牵牵冷敬卿的衣角,“爸爸爸爸,我饿了。”
“哦,已经未时了。”冷敬卿看了一眼天光轻笑,“竹小姐,这船上可有什么吃的?”
“因为安排中午在湖上用饭,所以备了原料,不过做菜的师傅也跑了……”东方盈有些为难地回答。这船本是楼外楼的,今日是借竹筠溪用用。按说这事应该是女子来做,可两人从小娇生惯养,哪里会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