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身为杭州知州,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查看。
立朝之初冷敬卿就施行了考成法,升迁调度全凭政绩。今日之事他若是处理不好,杭州百姓捅上去,今年的考成就完了……
本来今年若是干得好,明年就能升入中枢。真是晦气的紧,出了这样的事……
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个和尚,是他来时从灵隐寺请来的。既然是闹鬼,法师必不可少。
三个小沙弥眼神里明显带着恐惧,瑟瑟缩缩地挪着步子,如果不是师父在身边,怕早已跑得没影了。
最后的那个老和尚看起来倒是得道高僧的样子:一脸白须,长眉高鼻,手持佛珠,口诵经文,端的是法相庄严。他也并不像身边这几个人那样恐惧,步履平稳,眯着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这便是灵隐寺住持空意,据说曾是少林寺中的上座,地位仅次于住持,十三年前少林方丈被摩尼教天枢所杀,之后他便神秘地离开了少林,来这灵隐寺做了住持。
“什……什么人!”衙役见这里有人,努力壮着胆子问道。
冷敬卿不理会他的问话,抱着漪澜的手手指微动,面前的空气中忽然出现了一方印玺,方圆四寸,晶莹剔透,隐隐有五彩光芒流转,不可正视,只是缺了一角,补了一块黄金。
跟在后面的杭州知州看到浮在空中的传国玉玺,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拜见……陛下,不知陛下驾临杭州,迎驾来迟,臣罪该万死!”
几个衙役也赶紧跪倒在地。空意合十行了一礼,目光落到冷敬卿脸上,始终古井无波的表情好像突然被撕裂,他后退两步,惊讶地说道:“是你?”
“空意大师也来了。”冷敬卿淡淡与他打了个招呼便不再理会。
“我是冷敬卿,马上回去调集人手将西湖全面封锁,方圆十里不许有一人。”冷敬卿的声音极轻,并未带上丝毫情感,然而明艳的阳光带来的温暖瞬间不见,春末的西湖一片寒意。
“是,是……”杭州知州忙不迭地答应着,逃似地离开。冷敬卿并没有像他最畏惧的上司那样生气发怒大喊大叫,然而这份平静却让他更加惶恐,就像面对天空,那份空寂无涯让人瞬间感觉到自身的渺小,卑微得不敢抬头,而面对未知,那种无力感比恐惧本身更加恐惧。况且现在这种闹鬼的情况下,他实在巴不得离西湖越远越好。刚才来是迫不得已,现在能堂而皇之地奉命离开,他能不离开吗?如果是别的人他还会考虑一下是不是留下来表现一下,但冷敬卿就不必了,满朝上下谁不知道这位年轻的丞相最厌恶的就是做表面文章,现在丞相发话,做好他吩咐的事就是最大的功劳。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杭州知州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离开。
传国玉玺是皇帝大宝,为什么会在丞相手里,又是怎么凭空变出来浮在空中?听说这位年轻的不像话的丞相确实是有本事,难道真像百姓传说的那样是辅星下凡?冷敬卿为什么会在杭州?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他很好奇,但比起命来,还是躲得远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