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摇摇晃晃漂浮在水面上，甲板上一盏渔灯明明灭灭，在风中摇摆不定，只照亮甲板上一小块地方，昏黄的灯光在满眼的黑暗中显得那样脆弱，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还是有些慵懒地靠坐在椅中，冷敬卿不断微微咳嗽。
空意坐在他旁边，一向静如空潭的心境此时微微波澜，他并不掩饰这种焦虑，眉头微皱。
“大师不必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冷敬卿淡淡道。
空意叹了口气，开口道：“你的手没事吧。”
仿佛刚刚想起手指还是断的，冷敬卿抬起右手，左手不经意地虚抚而过，“好了。”
“一直看不透你啊。”空意又是一声叹，“你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冷敬卿神色依旧淡淡。
“为什么要自投罗网？就算你要和她做一个了结，又怎么会把妻女拉进来？又为什么把这两人诱进来？整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空意一口气问下来，焦急不已。
“大师不信我？”冷敬卿轻笑。
“……”空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忽然起身，向冷敬卿深深跪了下去。
“这么多年了大师还是念念不忘。”冷敬卿并不扶他，目光悠远地投在不见星光的天幕上，“谁都有可能，唯独不会是我。”
“有正法之世，则轮王相继不绝，具七宝，足四德。你必是这一世的转轮圣王。”空意执着地说。
转轮圣王，释迦太子的转世，千世一出。在佛家便是佛祖一样的存在了。
哪里有佛门弟子不信佛祖的？
“呵。”冷敬卿笑得讽刺，“转轮圣王？哪一位转轮圣王没有生在四月初八佛诞之日，哪一位转轮圣王手上沾着比我多的血，又有哪一位转轮圣王像我这样肮脏龌龊？”
“洁净在心，不在身。”空意身体几乎匍匐在了地上。
“大师还是起来吧。”冷敬卿神色又恢复了平时的淡漠疏离，在没有一丝表情，“大师为何就认定我一定是这一世的转轮圣王。我不是，也不配是。”
空意失望地摇摇头，从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人他就认定他一定是转轮圣王，冷敬卿却从来都不承认。
“就因为体有异香、容貌出众？大师不觉得这很荒谬吗，转轮圣王具四德：长寿、无疾、容貌昳丽、宝藏丰富，后两条好像还说得过去，至于无疾长寿……”冷敬卿笑笑，不再说下去。
空意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知该说什么，按常理他确实不可能是，但佛世尊在减劫八万岁以下出世，正是此时，而冷敬卿出生时三千年一开的优昙婆罗花在他出世的院落里开了整整一院，同时乱坠天花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殊沙华、摩诃曼殊沙华。若非佛陀降世，如何能现此奇观？
见空意依旧执着，冷敬卿摇摇头不再说什么。抬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出，眼前西湖的景象似乎变了变，多出了两个轻掠而去的人影，正是陌皓轩和竹筠溪。
二人进入的是幻境，虽然身在其中犹如实境，身体实体也位于其中，但外界本看不到，此时的图景是用念力在画舫结界上生成的。
“大师可知是谁下的引？”冷敬卿清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