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贤赶紧离席就要跪拜,被凝雱拦住了:“微服到此,不必拘礼。”
“你来这儿干什么呀?”雪儿继续问。
看她不在意的样子,凝雱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来看黄河治理的最后一步啊,这可是在我在位的时候完成的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我怎么能不来?”
“臭美!”雪儿瞥了他一眼。
“当然还有一件事就是迎接姐姐,还有未来的……”
“凝雱!”雪儿大喝一声,凝雱赶紧捂住她的嘴:“姐姐,我这可是微服出访,你不要叫得这么大声。”
雪儿头一扭,不理他。看来这两个也是散养出来的,哪里有一点皇上公主的样子?
“哎,姐姐姐姐,我想看你真正的样子。”凝雰两眼放光地说,还不忘瞥一眼坐在一边的楚子贤。
小鬼!雪儿心里暗骂。
唉!现在的孩子早熟啊!
看了一眼坐在对面低头专心品茶的楚子贤,凝雰换人撒娇:“先生……”
“雪儿?”不理会凝雰,一直沉默地看着几个孩子玩闹的冷敬卿直接去问雪儿。
“好像是不太舒服,反正也不用躲谁了,还是去了吧。”雪儿低头说道,脸微微发烫。
轻轻弹指,一道银色的亮光飞起,将两人笼起。待到亮光消失,一切的痕迹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楚子贤这次是真真正正地愣住了。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她的美丽无法言说,无法否认,无法逃避,甚至让人无法嫉妒。如果说她的父亲是一种极致的静,像静默的月光,那么她的美丽就是初升的朝阳,蕴含着勃勃的生机和无尽的活力,给人温暖和力量。
听说过当年她的母亲只是微露真容便不知断了多少女子的痴念,她的美丽应该就是来自于那里吧。
两个少年却没有看雪儿,而是齐齐把目光投向楚子贤,仔细审视了半天,凝雱颇有帝王威仪地下了结论:“楚家子弟果然芝兰玉树,文采风流,飒飒自有一番风度。”还未等楚子贤谦虚什么的,下一句就让人晕掉了,“不过比起朕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还差一点儿。”
凝雰一个没绷住,一口茶水喷了出去,眼看就要泼到楚子贤身上,冷敬卿随手一点,空气中好像凝结出一个透明的屏障,水珠停住,直直滑落下去。
“咳咳。”凝雰拿出手帕擦擦嘴,“哥啊,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长得好看不是你的错,说出来吓人就不对了。”
凝雱握拳干咳一声,敲了凝雰一个爆栗,又说出一句惊世骇俗的话:“雪姐姐的眼光还是非常不错的。”
雪儿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桌上。不愧都是她爸教出来的,这嘴上的功夫都抵得上十万大军,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强。
抬眼看看对面的楚子贤,红着脸低着头喝着茶水,就差没有钻到桌子底下了。
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俩毛孩子就拿她开涮,真当她嫁不出去了!
转头看看她爸,这学生都闹成什么样了,也不管管。
依然是静默的,好像在看她,却又好像没有,只是透过她,看向时空彼岸。
心里一痛,她和她的母亲很像。
向左斜倚靠在椅中,雪儿记得,向左斜靠是他最衰弱的时候养成的习惯,那时母亲总是坐在他的左边,安静地抱着他,昏睡或是处理政务。如今岁月流逝,人已去远,这份习惯却深刻入骨。
忽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明明可以治好自己却不那样做:因为世界上没有了她的母亲。
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过去,但是雪儿直觉地认为,那必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当身已疲倦心意苍老,她的母亲就好像照进阴沉老房子的一束光,终于有了温暖和光明,她成了他生命的唯一支撑。是的,惟一,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有任何一个亲戚,而他也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也许真的就只有母亲了。
这样的位置,谁能取代呢?
母亲离开,他便再没有什么想看的了,盲了又如何?当年如果不是为了她,他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也许活着与死亡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也许只有身体上的病痛才能提醒他他还活着。这些年他一直在等待,不是等待她的母亲回来,而是自己的成长成熟,给自己一个理由不离开。
她离开之前,他活着是为了她,她离开之后,他活着是为了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