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群人赶紧回家取东西,又恭恭敬敬还了回来,至于已经把东西卖了或者吃了的……自然会迎来他们的倒霉下场。
不过这些时瑾都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她去了别庄的当天便换了一身粗布衣裳,背上背篓,拿上铲子和镰刀,带着乌禾去了附近的山上找药材。
虽然知道找的不会很顺利,可是一整天一株都没看到,还是让时瑾觉得有些沮丧。
无功而返准备回别庄时,好巧不巧的,遇到了上山挖春野菜的几个村中妇人,时瑾一转身,便和那几人打了个照面。
时瑾倒是还记得那几人,都是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长舌妇,她无心理会,抬步便想走过去,却不成想听到那几人在她身后毫不掩饰的议论声。
“不是说时家丫头这次回来时一副很贵气的模样嘛,可这穿着一身又脏又破的粗布衣裳,怎么也不像富贵啊?”
“听说和那富贵公子搭上了关系?可压根看不出来嘛,我猜啊,那时家丫头现在就是那公子身旁的婢女,也就只能在我们这些人面前充充大头罢了。”
这些妇人平时在家都是围着锅灶转的,并不常出门,所以也就没见到时瑾回来时的场景,都是从其他村民口中听到的。如今再看时瑾的样子,少不得会觉得传闻有些夸张了。
时瑾对这些话没什么反应,径自抬步往前走,可乌禾却忍不住了,转身瞪视了那几人一眼,想要说什么来反击,但忽然又闭了嘴,转而嗤笑一声。
一群愚蠢的长舌妇,与其跟他们做无用的争论,倒不如把事实摊在她们眼前更好。
于是他跟着时瑾回了别庄后利索麻溜的写了一封信,请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他还没忘记跟时瑾邀功。
“小姐,你放心,殿下他会帮小姐出气的!”
“??”
时瑾听不太懂乌禾在说什么。
云翡现在在京城忙着呢,这偏远小村的事情还麻烦他做什么?
“这种事不重要,不要让翡翠分心。”
“这种事才不是不重要呢……”
乌禾嘟囔一句,也没多说,刚好有人进了别庄,几乎是喊着笑着一路朝着时瑾所在的院落冲了过来。
“小姐!小姐在哪里?我把扶香清溪带过来啦!”
“小姐呢?我都好久没见过小姐了,好想念啊呜呜呜呜……”
殷念听着那些喊声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直接扔下乌禾不管,也跑了出去。
“扶香!”
“清溪!”
”好想你们呀!”
“……”
四名女子聚在一起握着手叽叽喳喳的场面虽然混乱,但挺好看,看的乌禾热泪盈眶,忽然想要是清吾在这里就好了。
这种场景,才叫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
入夜。
云翡看着信,半晌后才放下。
清吾看到云翡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快的样子,虽疑惑,但什么也没问。
他和多嘴的乌禾不一样,他不喜欢问问题,而是喜欢听命令去执行,无论云翡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干脆利落的去完成。
只是这一次,他看着云翡神情不悦蹙眉好半天,又去书桌上写了一些什么东西。
信是从乌禾那边过来的,难不成是时小姐那边出了什么事?
清吾忍了半天,憋了半天,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殿下,需要属下再往时小姐那边加派一些人手吗?”
“不用。”云翡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只是那个村子里的人,着实令人生厌。”
清吾:“??”
忽的有内侍在外敲门,压低声音道:“殿下,太子殿下那边派人来了,请您去宫里,另外……左相右相及各位要臣也被叫进宫了。”
已过了子时,这个时间入宫?
云翡皱了皱眉,神情凝重下来。
轩辕刃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没有什么威胁了,最多就是不甘心带着残余部下鱼死网破罢了,但他们已经早做了准备,轩辕刃现在连皇宫都进不去,不可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可若不是轩辕刃,那又会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
云翡的手一顿,狼毫上的墨汁滴落到了纸面上,晕染开大片墨痕。
他起身离开座位,僵硬的站了片刻,声音有些干涩,对清吾道:“随我入宫。”
清吾应了声是,眉心也蹙紧了。
云翡到时,有几位大臣已经在大殿外等候多时了。
有内侍朝着云翡走过来,道:“云世子,太子殿下请你入殿。”
云翡点了点头,在几位大臣的目视下随内侍进了大殿,随即见到了里面的轩辕衡,以及皇后赵氏。
“陛下他……”
“父皇没事。”
“那叫我们来是……”
“父皇要醒了。”
轩辕衡错开身,将云翡引至床前。
皇帝是得的病是风疾,这是医不好的病,已经昏睡许久,如今依旧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但显然和往日不同的是,他的手指会时不时的动一下,喉咙里也发出了痰响。
云翡连忙上前唤了一声“陛下”,正要叫御医,赵氏却忽然上前拦了一步。
她面无表情的站在云翡和轩辕衡身边,看了看床上的人,又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和云翡。
“你们真的考虑好了吗?”
云翡忽然怔了一下。
如今重臣被叫到殿外侯着,寝殿有重兵把守,不允许除他们之外的其他人进去,皇帝的生和死,只在他们的一线之间。
这似乎并不是什么需要多虑的事。
但赵氏所想却更深了一层。
她看向皇帝,目光平静,那眼神并不像在看待自己的夫君,而是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宫廷生活多年,曾经的少女心思和绵绵情意早就已经消磨在了漫长的勾心斗角当中,皇帝对于她来说,“君”大于“夫”,每每看到他宠爱其他女子,心中的恨与怨都会悄无声息的增长一层。
虽然她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可接受是一回事,原谅是另一回事。
“因陛下偏爱惠妃多年,所以才会助长了她想扶持自己儿子轩辕刃夺嫡的野心,如果不是陛下的宠爱和放纵,轩辕刃不会坐拥那么大的势力,衡儿你也不会花费了几年时间才稳定朝局。”
“如今你们已经扫清了所有障碍,胜利在望,陛下这个时候醒来……你们真的确定能承担后续的后果吗?”
这是一个很沉重也很现实的问题。
赵氏最初已经问过轩辕衡一遍了,轩辕衡的回答不假思索,于是她唤来了在她看来要更理智的云翡,想要听他的意见。
却没想到云翡和轩辕衡一样不假思索。
他转头去了殿外,唤了太医,轩辕衡则上前握住了皇帝的手,声音微颤,眼含期盼。
“父皇,睁开眼睛看看儿臣,可好?”
皇帝的手指动了动,继而极艰难的将眼皮撑开一条缝,看了他一眼,嘴唇颤了颤。
轩辕衡顿时笑了,他看向云翡,云翡不用他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走向殿外。
殿外众臣俯身施礼,皆是紧张忐忑。
陛下病了这么久了,怕是已经大行了,他们方才在等待的间隙里,已经在心里做了一系列应对。
怕是要敲钟了吧……
却不成想,看到云翡会面带笑容走出来,对众大臣道:“陛下已醒,传中书林宇,当值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