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祝你们玩的开心吧。”
时瑾只能这么说。
为了不辜负方才云翡的指点,时瑾也下了注来押黄公子,但她只押了二百两,这点银子刚一抱出来便让周围的雅间里传出了一阵笑声。
“这位小姐,大家来这千金阁都是图开心,小姐何必如此缩手缩脚?”
“……”
时瑾摸着鼻子,心想能赢二百两已经让我很开心了,就押这些又能如何?
她没出声,云翡却不愿听周围人的笑声。
他倚在窗边,摸着茶杯,淡淡道:“我们也想押多些,但你们恐怕跟不起。”
话音刚落,周遭的雅间内齐齐传出一阵杂音。
又不屑的冷哼,也有不服的轻嗤,还有惊讶的抽气声。
“好生狂妄,只出二百两的酸户,还担心我们跟不起?”
“就是啊,能来千金阁玩的,谁看得上区区几百两?”
周围的声音只有三三两两,其余的一些雅间却是不知为何忽然不出声了。
云翡笑道:“那好,丁十九,押两万两,黄公子胜。”
两……两多少?
两万两?!
千金阁忽然一片哗然。
能来千金阁这种地方玩乐的皆不是普通人,但玩个三千两五千两的也就差不多了,一万两的虽不是没有,却也是叠加许多场押的钱数的总和……可这样轻飘飘的单只押棋局就出两万两的,这人莫不是疯了?
果不其然,有人提出质疑了。
“这位公子莫要说大话了,若是公子输了拿不出这两万两,千金阁可不是好惹的。”
云翡瞄了对面发出声音的雅间一眼,倒是也不生气。
“大家来千金阁都是来玩的,何必如此缩手缩脚?不过两万两而已,又如何拿不出?”
“……”
“可有人敢跟否?”
“跟!我跟五千两!”
“呵……”
云翡抿唇轻笑。
“我还道是何人敢跟我叫板,原来是只跟五千两的酸户啊。”
“……”
“……”
这话已经狂妄到上天了。
乌禾撇了撇嘴,冷哼一声:“我家殿下不过就是将他们之前说的话还给他们而已,他们居然还不爱听,啧,真难伺候。”
阿水:“……”
果然是狂妄的主子就有狂妄的下人。
然而此刻周遭那些从云翡开口便不再出声的雅间里,他们半点都不觉得云翡狂妄。
来这里玩的要么是有权有势的官员或其家眷,要么富甲一方的商户,他们大多都见过云翡,所以当云翡往窗前那么一站一开口,他们就认出来了。
所以把一切的质疑全都咽回肚子里了。
开玩笑……敢质疑云翡能不能拿的出两万两?
这个问题蠢到就像是随便从大街上拉过来一个人问你吃没吃过馒头。
在京城和云翡打过交道的,哪个不知道云翡的可怕?
钱?京城里随便一条街都有云翡开的店铺,他打从十几岁便可以独自做生意,至今还从未赔过,他会没钱?
权?人家贵为镇北侯世子,其父掌北地三十万精兵,云翡同太子殿下亲如兄弟,出入皇宫大门和太子寝宫就跟走自家大门一样,他会没权?
人家权钱都有,来这里大概就是陪着刚才下注二百两的小姑娘随便玩玩,偏偏有人出来刻薄发言找晦气,你不倒霉谁倒霉?
等会……小姑娘?
许多人的视线透过云翡所在的窗往里看,可不管怎么看,都只能看到一个娇小玲珑的遮着大半张脸的影子,看不清具体面容。
真是奇了……被传了多年说是断袖的云翡居然陪着一个女孩子来了千金阁……
那位小姐是谁家的?
察觉到有视线往时瑾身上落,云翡有些不快,他找侍者要了面纱来替时瑾戴好,确定再没人能认出时瑾的真实身份,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白颉之看着云翡如此谨慎的对待时瑾,不由笑了一声。
“阿瑾,你同云世子在一起的时候居然连真实模样都不能暴露,真是可怜。”
云翡替时瑾整理面纱的手顿了一下,继而眼睫微垂,第一次没有回呛白颉之。
实在是……他也觉得时瑾有些可怜。
因为他如今的境况,必须要偷偷摸摸的和时瑾在一起,甚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
“对不起,瑾儿。”
“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时瑾还有些疑惑。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有了面纱,兜帽也就不用戴了,时瑾摘下兜帽,在窗户的一侧向外看着。
“翡翠,他们都不敢跟着你下注了。”
乌禾在旁边笑。
“可不是谁都有我家殿下这般魄力,随随便便对着一盘棋局就敢下注两万两的。”
乌禾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四楼的一个雅间里也有一个男人说了差不多的话。
“可不是谁都会随便用两万两来买开心,云翡他真是……年少轻狂啊。”
说话的人正是乔装出宫的轩辕衡。
他旁边的侍卫跟着叹气。
“何况,也不是谁都有像世子殿下那般逆天的运气啊……”
和生来就被神明庇护着的云翡赌?
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轩辕衡一只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云翡所在的窗,看着他身侧戴着面纱的时瑾,还有时瑾另一侧俊俏的青年郎君。
“有意思。”
轩辕衡勾了勾唇角,双眸微眯。
“我还有些纳闷,想着云翡他不是这么容易冲动的人,就算是要一掷千金搏红颜一笑也不会这么张扬……原来是因为这小子生气了,在争风吃醋呢。”
侍卫也朝着那个方向瞄了一眼,偷偷咧了咧嘴,很是同情。
居然敢跟云翡争风吃醋?
啧……
就祝你……好运吧。
……
棋局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整个千金阁都在注视着这一场棋局,目光不再是之前带着几分玩闹之意的漫不经心,而是死盯着……活像是要把这棋盘戳出一个洞来。
正在对弈的黄公子和孙公子二人彼此都是汗流浃背,压力巨大。
尤其是黄公子,云翡轻飘飘的“两万两”三个字,差点就把他砸晕过去了。
不过幸好,孙公子后继无力,以一子之差输掉了棋局。
两个人对着对方长揖施礼,再起身时,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后怕和如释重负。
这一局棋真是……太可怕了!
时瑾很是高兴的收到了侍者送来的二百两银票,云翡那边则风轻云淡的收到了两万两。
整个千金阁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羡慕嫉妒云翡的好运气。
至于刚才和云翡叫板的那位公子,输掉了五千两,正悔恨的撞墙。
但随即他们就发现,云翡赢了钱之后不仅没有见好就收,甚至还亲自下了场,和另一名男子一同,赌上了投壶。
司射走过来分别递给两人一人十二支竹矢,道:“两位贵人打算如何玩?”
“全壶。”白颉之道:“看你我二人谁中的多吧,只投贯耳,注五千两。”
云翡点头:“倒是简单。”
简单?
围观的人又忍不住了。
真是狂妄!
全壶贯耳,哪那么容易?
众人便眼见这大堂内的两人接连投出竹矢,动作都极快且利索,竹矢接连入壶,皆是贯耳。
四周鸦雀无声。
娘嘞!居然还真的这么厉害啊!
白颉之之所以会这么有信心,是因为他身为江湖门派少庄主,自幼习武练箭,投壶为射箭基础,他反反复复练了许久,如今说不上百发百中,却也精准度足够。
但他没想到,云翡竟然也能接连投中。
云翡身为世子,身边一群人护着,本身功夫应该没有那么厉害才对……为何这投壶的技术也这般高超?
轩辕衡身边的侍卫看着很是感慨。
“世子殿下所投竹矢支支都中,这运气着实太好了。”
“这并不只是因为运气。”轩辕衡道:“云翡是镇北侯之子,自幼习武,他曾见镇北侯箭法高超,百发百中,便也想学,镇北侯当时说,让他先练投壶,之后镇北侯便去了北地两年之久,而这两年时间,云翡除了练武,便是练投壶。”
投壶练了整两年,又岂有不精通之理?
“云翡虽运气好,但他很少会参与这般的赌局,每次来这千金阁,也几乎是不下注也不下场的,所以其他人都不知他还有这本事。”
“云翡的功夫也不弱,只是他身边保护的他的人很多,用不到他出手,所以很多人也只当他是一个文弱世子,只能在生意场上运筹帷幄。”
殊不知,那些人都看轻了他。
只不过别人如何看待他,云翡自己也不在意就是了。
侍卫点了点头,很是赞叹。
轩辕衡看了半晌,又看向同样一投即中的白颉之。
“那位公子也不知是谁家的,看样子功夫不弱。”
“功夫强也没用啊,他是比不过世子殿下的。”
谁让世子殿下运气好呢。
十二支竹矢投完,云翡与白颉之旗鼓相当,一样的全壶,一样的贯耳。
云翡看向白颉之,笑道:“白公子当真厉害。”
白颉之:“彼此彼此。”
没分出输赢,自然还得继续。
白颉之有一些烦躁。
“下一局,背投,全壶,注一万两。”
白颉之也是被云翡压出了火气,下了大手笔。
云翡点了点头,神情平静,只是忽然转身冲着一直在司射旁边的时瑾招了招手。
“瑾儿还得再等片刻,等分出胜负,我带你玩可好?”
时瑾便笑了,说:“好。”
司射颇为怪异的看了时瑾一眼,悄悄问道:“小姐,你觉得谁会赢?”
“翡翠会赢。”
“翡翠?”
“哦……世子殿下会赢。”
“……”
居然把世子殿下叫做翡翠,这位小女子同殿下的关系果然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