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斐四处行走学医的时候,时瑾的箭术也没落下,初时羽箭轻飘飘的射出去,没什么力气,而现在的箭既准又狠,不管是射兔子还是射夜里都已经可以箭无虚发了。
白斐坐在树上叼着草叶问她。
“箭法不错,只是不知,你敢不敢射人?”
时瑾不解:“我为何要射人?”
白斐便笑了:“若对方要杀你,你有弓箭在手,敢不敢用你的箭射穿他的喉咙?”
时瑾低头仔细思考,之后说:“我会射穿他的腿,让他杀不了我。”
白斐想了想,觉得时瑾这个办法听着还挺不错。
他冷不丁的就想起来了自己把时瑾扔赌坊的那一次,他其实没走,一直在外面偷偷瞅着,他看到小丫头被逼急了,学兔子咬人,撒毒药,最后被拦住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金针刺穴,又用匕首戳对方的脚。
为了活下去,时瑾是多损的招都用的出。
而那个时候小丫头还是名副其实的小丫头,而现在,已经距离那时候过去两年多了。
小丫头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娇俏可爱,现在这个姿色,完全可以和青楼头牌相比……等小丫头真的完全长大,恐怕做一城的花魁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当然,这话白斐也就是想想,嘴上他可不敢说。
时瑾很聪明,两年多的时间里进步飞快,白斐要求时瑾看的医书,她基本上都已经倒背如流,至于普通疾症,她完全没有问题,疑难杂症,她也可以给出和白斐一样的治疗方案。
白斐时常会感叹,时瑾这个小丫头聪明的有些过分,漂亮的也有些过分,但……倒霉的也有些过分。
这两年,两个人过的真是相当清贫。
“肥羊”是一个都没宰到,遇到的要么是装土大款的穷鬼,要么是流离失所的灾民,别说赚多少诊金了,他们两个还搭出去不少。
在外流浪这么久,时瑾也不是不想家,但她更想让自己变强。
现在的时瑾相对比以前那个时不时还会怔怔发呆的小丫头来说,要成熟了不少,一双眼睛里面是水一样的澄澈泓光,和当初的云翡有一些像。
说到云翡,也是有两年多没见了。
白斐有时会给云翡偷偷传信,他是知道云翡在哪里的,他会在信里埋怨云翡把这么一个小倒霉蛋托付给他,会提起很多小丫头偶尔做出的丢脸事,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在信里提起的更多是时瑾又长进了多少,她又救了多少人。
因为两个人一直在不停的走,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所以白斐只是单方面的传信,毕竟云翡的信可找不到他们。
而时瑾和白斐混久了,除了医术渐长外,她还学了一些不太好的习惯。
喝酒。
只不过小丫头喝的是甜甜的米酒,白斐喝的是够劲儿的陈酿。
虽然酒不一样,但师徒两个也能喝到一起去,一个自吹自擂,一个时不时的泼凉水,气氛倒也融洽。
白斐也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说漏嘴的。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云翡的真正身份已经被他全给说了出来。
镇北侯世子云翡,据说一出生就带着大吉命格,年纪尚小便能说会道,还未及冠便靠着自己的经营开了许多家铺子赚的盆满钵满,自开始做生意到现在,从未赔过,加上容貌出色,气质斐然,在京城所有未出阁的姑娘最想嫁男子排行榜上排名第一位。
对于白斐说出来的这些,时瑾只是点了点头。
白斐瞪了瞪眼睛。
“你就不惊讶?”
“对于早就已经知道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惊讶?”
“你早就知道?”
“师父,你真是喝多了……这普天之下,还有几个叫云翡的?”
时瑾又不是以前那个只待在小村庄里坐井观天的小丫头,她现在走了这么多地方,就算没有刻意打听,云翡的名头也足够大,她光听茶楼里的那些评书先生都说了好几遍了。
一开始,是有点惊讶,但仔细想想,云翡其实从未想过要瞒她。
他在一开始便没有半点隐瞒的把名字告诉了时瑾,一开始便是坦荡自然的和她相处的。
见白斐醉意浓浓,有些发呆,时瑾很无奈的夺的白斐手里的酒,说:“师父,少喝点酒吧,酒伤肝,也强肾,你都老大不小了,也不赶紧娶媳妇,也不怕年纪大了没人要……”
“去去去!胡说!”白斐被说的急了:“你家师父我英俊潇洒气宇轩昂温文尔雅玉树临风,想嫁给我的人从这里排队都要到京城了!只要我想娶我什么时候娶不到……倒是你,两年多没见你的翡翠了吧?我跟你说,云翡那小子身边一堆莺莺燕燕围着,他从来都不缺姑娘,你急不急?想他不想?”
见小丫头脸色不太好看了,白斐得意的笑了笑。
来啊,互相伤害啊!
谁怕谁啊!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时瑾挺平静的,完全没生气,甚至还老老实实的承认了。
“急倒是不急,可想是真的挺想……”
“有多想?”
“再见不到他,恐怕我就要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
“……”
白斐一时无话可说,一时也分不清楚时瑾这反应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伴随着夜幕渐深,山里寒意渐重,时瑾去捡了一些柴放到篝火中,道:“这才十月中旬,北地便已经这么冷了,师父,我们接下来不能在山里过夜了,得找客栈才行。”
“这些你安排就行了。”
白斐醉意上涌,昏昏欲睡。
“就都交给你了……”
“……”
时瑾就知道她这个懒人师父不愿意多费心考虑这些事。
她打开钱袋数了数,发现银两所剩不多了,看来明日去城里做铃医的时候得多转几条街,不然银子花空了,大冷天的再露宿野外可就没现在这么好熬了。
时瑾这边盘算了半晌,刚把钱袋子合上,忽然听到远处树林传来了一阵喊叫声,她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就见一群黑衣人正追着一名蓝衣男子朝这边跑过来。
时瑾:“……这可真是倒霉催的。”
她看了那蓝衣男子一眼,心说你往哪跑不好啊,你往这里跑,把祸水给我们也引过来了。
她连忙灭了篝火,随即去晃白斐。
“师父,师父,有人朝着我们这边过来了,师父你快起来!”
然而白斐已经醉了,正打着鼾,睡的死沉,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把他吵醒。
眼瞅着那群人越来越近,时瑾真是没了办法了。
她将白斐的身体搬到一棵树后藏好,随即带上自己的弓箭,刻意制造了大一些的动静从土坡后冲了出去,惹的蓝衣公子和一群杀手都被她吸引了视线,蓝衣公子甚至还下意识的开始跟着时瑾跑了起来。
时瑾就很想骂人。
她一边跑一边回头低喊:“我就是想把你们引的远点,可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死跟着我啊?那些人肯定要把我当成是你同伙了!”
蓝衣公子也是一惊。
“啥?你不是来接应我的人啊?你不是你跳出来做什么啊!找死啊!”
“还不是因为你朝着我们休息的地方就冲过去了!我是受你波及的好吗?你以为我想跳出来把你们给引开啊!”
还不是因为那个倒霉师父醉的不省人事的,死活晃不醒,她才不得不做这种危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