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禾还是不明白,但不妨碍他依旧各种嫌弃。
因为时瑾家院子里多了一群外人,村子里的人也出来看热闹了。
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守在时瑾家门口看着那些人一趟趟的往屋子里搬东西,眼珠子瞪的快和铜铃一样了。
“天也!好多的米面油……哎呦不得了!竟然还有肉!”
“这怎么回事?扫把星哪来那么多钱?”
“我们村昨夜不是来了一个受伤的少年郎?听说是被时丫头给捡回家了,那少年郎貌似还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这些东西大概是答谢吧。”
听闻此言,其他人不由得有些后悔了。
昨夜他们怕惹麻烦,没理会那少年,谁能想到呢?这年轻人居然这么有钱!早知道他们肯定不会见死不救,今天被这么答谢的就会是他们家了。
啧啧,真是便宜那个扫把星了。
“哼,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倒霉催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在人群之外响起,众人回头一看,见是刘郎中媳妇,此刻正一脸晦气,恶狠狠的盯着那间破房子低声骂:“离这扫把星近的人可没一个讨着好的,这个小白脸也是一样,也不怕被扫把星的霉气沾到!”
她真是看到这房子就有气,早上不过就是进了趟屋子,出来就碰到了那两个煞星,刚到手的玉佩就这么没了不说,她被惊的匆忙跑远,一不留神栽进了雪坑里崴了脚,疼的她龇牙咧嘴好一阵,瘸着腿走这么远来看热闹更是费了她不小的力气。
众人听到她这句话,脸色纷纷变得怪异了起来。
说起时瑾身上的“霉气”,他们真是深有体会,这些嗑唠个三天三夜都打不住。
据说这丫头刚出生时有过路的术士给她算了一卦,说她的命格大凶,注定是刑克六亲的命,她周围的人都会被她克的活不下去,还是早早的溺死算了。
时瑾的爹娘哪里舍得这么对待自己的亲女儿,自然没听那术士的话,只是没想到那术士算的当真没错,这女娃娃出生没几天,院子里的银杏树就死了,时瑾她爹从山上开的几块地种的庄稼也被雷火劈了,烧的干干净净。
原本日子过的好好的时家自那之后开始慢慢衰败,连房子老化的速度都比别人家快。时瑾娘在女儿六岁时病死了,九岁时时瑾爹去山上采药失足摔下了山崖,一家三口最后就剩下了小丫头一个人。
这么小的女娃娃被迫一个人生活,自己学着种菜采药,只是这丫头的确命格太邪门,种啥啥半死不活,采的药材比别人采的枯萎速度要快上一倍,日常走路摔跤撞树掉深坑……对她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若只倒霉自己家也就罢了,她周围的人也跟着倒霉,左右邻居家养的鸡鸭鹅狗都死的更快了,房子也跟着脱墙皮掉房瓦,逼的邻居不得不搬走别处,只留下小丫头一个人一间房待在村子边缘的这个角落。
时瑾一个人生活的再艰难也没几个人敢帮,村民们都生怕那丫头把自己给克着。
受人冷眼,被别的孩子欺负,时常忍饥挨饿,村里人一开始看到还觉得不忍心,可人总是为自己考虑的更多一些,漠视她久了,冷嘲热讽的成了习惯了,也就自然而然了。
有人瞥见刘郎中媳妇一瘸一拐的,忍不住张嘴问了:“刘嫂子,你这腿又是怎么了?”
刘嫂子“呸”了一声,恶狠狠的朝着时瑾家扬了扬下巴:“还不是因为那个扫把星!我从她家里出来没多大一会就摔了,要敷好多天的药,欠我的钱不仅没要回来,还搭进去了药膏的钱!”
虽然态度凶狠,但刘嫂子到底还是长记性的,看到从时瑾家门里走出来的清吾和乌禾二人,她咬牙切齿诅咒的声音立马弱了下去。
“瞅着那小白脸人模人样的,还敢在她家里养伤?啧,恐怕没几天就被克的活不成了!”
不止刘嫂子是这么想的,其他村民们也是一样。
他们眼红时瑾家里多出来的那些东西是真的,但想看那有钱人家的少爷被克死在这里也是真的。
他们知道时瑾的命格到底有多邪门,祸害自己村子里的人他们已经看腻了,有外人来体验一下他们也乐的看热闹。
对于外面人怎么说怎么想,屋子里的人一概不知。
时瑾只是眼瞅着自己破旧的屋子一点点的变样子——房顶上的碎瓦片被换了,墙壁上的缝隙被补了,破掉的窗被修了,坏掉的桌椅也换了新的,甚至还有泥瓦匠重新砌着炉子和火炕。
除此之外,在屋子的另一边多了一张崭新的软垫,摆了一架四足矮床,床边有凭几、有桌案、有灯具,甚至还有一架画着山水的屏风,将那一处隔开。
她原本空荡荡脏兮兮破烂不堪的房子,才不过半日的时间,便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时瑾年纪还小的时候,曾经跟着父亲去过镇上一个大户人家送药材,她看见过那户人家家里的摆设,也是这样多的东西,每一个物件都别致好看。
那户人家家里的下人当时看到了时瑾惊异的神情,抬高下巴颇有几分得意的给她介绍,还说:“这样的日子才叫做高雅,才叫做享受……而你们这些人,只能说是活着。”
当时的时瑾听不懂那话,她很困惑。
做人难道不都是在活着?难道活着还有什么区别?
而这一刻,她忽然就明白了。
她活着,是要拼尽全力才能勉勉强强填饱肚子。
而那些人活着,是为了吃的更好穿的更暖住的更舒服。
就像是她家里多出来的这么个人,连个暂住的地方都要布置的这么仔细。
时瑾侧头看云翡,少年此刻正在和乌禾交代一些什么,一张脸白净俊秀,一双手白嫩修长,虽然身上还有伤,但坐起来的姿态却依旧笔挺端正。
这么好看的人,果然还是要更好看的地方才衬的起他。
察觉到小丫头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云翡交代完事情之后转过头,对着时瑾笑了笑。
“在看什么?看我是不是好人?”
“昨晚看过了。”时瑾说:“你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你应该不是坏人。”
虽然知道这个小丫头聊天的路数有些偏,但云翡还是被小丫头这么一句惹的笑出声。
“那你这一次在看什么?”
“看你是不是傻子。”
“??”
“你完全可以跟着他们两个离开这里,偏要守在我这里养伤……花这么多大头钱。”
有钱也没有这么浪费的。
时瑾越想越觉得这位很好看的有钱哥哥脑子有点不太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