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小石所说,五人之中,风影沉稳、二牛暴躁、大牛温和、小石顽劣,木头从来都是不温不火,但几人却又一个共同点,坚强刚毅,如此情形之下居然还这般言语,也算心态超凡。
然而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狼嚎,震荡整个山林,也撕裂了整个夜空。几人惊愕,不禁齐齐向风影靠近,望向山林。
月光、火光映照之下,林子和空地边缘的山狼全部低头,一片杂乱的绿光瞬间分开两边让出一条道,两个山梨般大小的绿光高低闪烁着朝石地移动。走近,几人瞠目结舌,一头比一般山狼大出五六倍、面相极其凶恶的深灰山狼出现在眼前,恶狼灰黑眼珠中一圈血红,四颗尖牙又弯又长,狼爪踏在石地上发出尖锐的声响,再看周边山狼俯首低吟,全然顺服,显然就是狼中之首。
几个十几岁的少年,再怎样历练深山,见到如此巨型恶狼也不禁面露惧色,赶紧退回石墙里,相互之间的靠得更紧,五把长矛、猎叉同时指向恶狼站立的方向。
“这……与上回的野猪……”大牛有些颤抖。
“糟了,这个头不比上回的野猪小,还没有一点伤……”小石也紧张起来。
“这毒物……”风影紧紧捏住长矛,手上的伤口崩开都浑然不觉,暗道:看来,被毒物侵染的兽类已经不少了……
二牛咬牙切齿,浑身燥热,往大牛身前一站,沉声道:“今晚就算是死,也要让这头恶狼死在我之前。”
“没有人会死,”风影额头上青筋暴起,虽然这句话此时显得有些无力,但也让其他四人的斗志腾腾燃起。
“各位,这回我是真有点怕了,如果等下敌不过这畜牲,我就第一个从后面跳下去,总比被撕碎好!”如此紧张的时刻,木头依然轻描淡写。
“你们真是烦,谁也别说话了,要死也是我二牛第一个死,就是死,也要让它脱一层皮。”二牛话落,几人不禁悲情的相互看了几眼,不再吭声,死盯恶狼。
此时巨狼在石地上来回踱步,时而盯着几人,时而盯着地上血肉模糊的狼尸,似乎有些顾虑。僵持半晌,巨狼开始缓缓向前移动。风影早有准备,长矛挑起一根燃烧的粗木向巨狼砸去,狼体型虽大,却不笨重,一跳闪开,木头带着火苗向林子里飞去,砸落地上溅起一团火星,吓得一群山狼嗷嗷躲闪。巨狼已到五人面前,眼中的血环赫然,地上狼尸散发出的血腥味似乎让它越来越狂躁,狼爪磨得石地兹兹作响,眼中血环似乎越来越醒目。终于,巨狼张开大嘴猛扑而上,五人也是齐声狂叫长矛、猎叉一并戳向巨狼。又是一声嚎叫,五把利器齐齐插进狼背、狼肩、狼嘴,但也全部断裂,五个男孩同时被巨狼撞飞,挡在最前的风影被撞起数丈,狠狠的砸在山壁之上落地,没了知觉。二牛直接撞向石墙,晕厥在乱石之中。巨狼受伤不轻,矛头深入皮肉,猎叉的一条铁齿插进嘴里,不过它只趴在地上用前爪将铁叉弄出来,就朝离得最近的二牛走去,其他三人尚有意识,看到这情形头都要炸开,大牛睁圆了眼嘶吼:“二牛……”怎奈受伤太重,竟然不能起身。木头和小石稍微好点,挣扎起身,抽出腰间小尖刀,摇摇晃晃的朝巨狼挪过去。巨狼弃了小石,直扑木头,木头咧嘴一笑,扬刀就要插这巨狼的脖子,怎奈手还才扬起就被这恶物头颈一顶,撞上山壁摔了下来,哇哇吐出两口血沫,不省人事。小石陷入疯狂,狂叫跳起一刀扎在狼肩之上,然而伤势之下,这一刀对恶狼来说如同挠痒,恶狼只低吼一声便将扑在身上的小石甩飞,重重落地晕死。
林中狼群见状狂吠,若不是火堆阻隔,几人恐已成其口中之食。巨狼环顾散落的几人,慢慢朝木头走过去。此时只有大牛还有意识,却重伤不能动弹,徒有泣不成声。风影悠悠醒来,抬眼一看,巨狼正要叼起木头,看似是要将他扔入林中,风影顿时血涌上头,撕心一叫,拼尽全力就地一滚,捡起地上尖刀,亡命冲向巨狼。恶狼一听动静,放下木头,回头放低前爪,扬头嘶吼扑向风影。风影勉强连滚带爬躲过几击,心生一念,待狼来时,奔向长在山壁上的一颗小树,借着冲力抓住树干,恶狼跟着扑来,风影松手落地,巨狼身形太大,扑上落下比风影慢了很多,风影趁机跃上狼背,揪住狼毛,一刀插进狼脖子,怎奈伤重力乏,加之这狼实在皮糙肉厚,拼尽全力的一刺也只将尖刀没入一半,想拔刀再次,却已经被狼受痛甩开,亏得早已抓紧狼毛才没被甩飞。
此时火堆势弱,周边狼群跃跃欲冲进石地,亏得几根粗大的半干木头依然有些明火,而石堆里的二牛也终于醒来,咧嘴挣扎起了半身,甩了甩头,看到巨狼颠动,风影死命支撑,抓起一块石头就要上前。风影觉察,大声喊道:“先把火烧起来,再扔把刀给我!”
二牛挣扎起身,随便抓了一些枯枝烂叶扔进火堆,寻到一把尖刀就冲了上来,狼似乎是没料到这几个小鬼如此难缠,竟不再恋战,转身往林子里冲,二牛一看不妙,喊道:“赶紧放手啊,风影!”
“快,扔过来……”只一瞬,风影已经定住身形伏在狼背上。
二牛顺势扔刀,力道刚好,风影一手接住刺向狼眼,一声惊天嘶嚎,恶狼狂跳而起将风影甩向悬崖,风影落地翻滚,停下时半个身子悬已在石崖之外,不禁魂飞胆裂,二牛赶紧上前拉救,怎料巨狼掉头相向,二牛心想糟了,抓起一根燃烧的树枝砸去,狼却不带躲闪径直奔向风影。二牛救人心切,纵身一跃抓住狼毛,任由恶狼拖着,嘴里喊道:“风影闪开!”
“二牛放手,不要管我!”风影狼狈朝一边的石壁爬动,只有这样才不会被狼击落山崖。
话音才落,巨狼已到眼前,头颈一拱,将本就踉跄的风影直接撞到山壁上,风影眼前一黑,哇的吐出一口血沫,无力趴落。二牛放手滚落爬向风影。狼得势而上张嘴就咬,生死一线,二牛怒叫一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横身挡在风影前面,双手死死扳住狼嘴,怎奈气力太过悬殊,恶狼甩头挣脱二牛双手,一口咬住他的肩膀将他扔到一边,再次张嘴撕咬风影。就在这一瞬,风影已然做好搏命打算,大叫一声将右手手臂插到恶狼嘴中,直捣喉咙,左手死死抓住狼脖子下的长毛,巨狼哪里料到有这一招,喉咙被堵死,嘴巴闭不上,只得拼命甩头。风影伤重,只坚持一会便被恶狼甩出,向崖外直直飞去……
再看岩地之上,五人已昏死三人,二牛徒有喘息之力,眼睁睁看着风影被甩落石崖,胸口一堵,撕心裂肺,张嘴却不能发声,接着一口血喷出瘫倒在地。巨狼挪转走向二牛,二牛双目血红,泪痕满面,嘴唇之下血沫直流,心中已将这巨狼撕碎了千万遍,无奈已毫无反抗之力,眼珠无力转动,扫了扫边上三人,望天默念:风影,兄弟就来了,哥、木头、小石,我先陪风影去了!想罢闭眼!
待狼嘴热臭喷到脸上,二牛突然听得一声尖锐的啼叫,震得人全身都发麻。恶狼似是受到威胁和惊吓,竟然放弃撕咬二牛转身直瞪着山崖处,身形下压,四条腿竟挪着碎步往后。二牛感觉恶狼不在脸前,睁眼一看,只见蒙蒙光亮之下,一个巨大的黑影扇动翅膀从对面山影之上扑来,陡然沉入悬崖,而后又是一声厉叫,从悬崖下面直冲上来,二牛定眼一看,喜上心来,原来大鸟的爪下居然扣着风影,想是风影被这崖上生出的树木挂住了才对。
大鸟将风影轻轻放在离火堆不远的壁边,用翅膀抚了抚,而后悠哉游哉将其他三人放过去,这才慢慢朝恶狼走来,林子里的山狼一阵骚动,齐齐低头后退,露出惊恐之色,不敢直视大鸟,只时不时瞟去一眼。
二牛心中只剩诧异,这大鸟得有五六人高,翅膀还未全部展开便有十数人的身长。心想这山林是怎么了……这次若能回去,跟村里人讲这奇异之事只怕都没人敢信。再细看,这大鸟一身乌黑,从头到爪无一处杂色,颈间一圈绒羽四散炸开,绒羽之上一截长长的脖子被又厚又密的绒毛覆盖,两眼大如鸡蛋,黑眼珠之上一环金色尤其显眼,鸟喙又长又弯,似是一把短刀,两只黑如木炭的爪子散开着地,爪尖乌黑泛亮,如同几把小弯刀钉在地上。这庞然大鸟往巨狼的身前一站,巨狼又显得小了许多,但这恶畜虽似有些怯意,却也不是全然退缩,只时不时仰头瞄两眼大鸟,嘴巴咧得更加厉害,鼻孔里喷出的气息也更发粗重。大鸟倒是相当淡然,俯视恶狼,慢慢收拢双翅,似乎完全蔑视眼前这头凶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