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几巡,微醺,一桌人彻底聊开。此时风影几人才知,肃芳雨真名叫肃芳雨,贵为城主家大小姐,而田获是她的表兄,田获的父亲田宗诺乃是肃城的东城总领,也是肃芳雨的亲舅舅。
好在风影四人都有些酒醉,又从偏远小村而来,并不觉身份有何不妥,到了兴头上直管相互劝酒,再多喝几轮,彻底醉了,田获也就全然放开心怀,一手将肃芳雨搂住,红着脸亢奋道:“四位老弟,我和表妹的身份已经告诉你们,既如此,我田获便是已经把你们当做自家人,往后这粟城,有的是兄弟伙大展拳脚的机会,要不了多久,老兄我便带你们出去立功……再要不了多久,风影兄弟就是我领卫营精英兵队的兵长……总之有我田获在,就没人敢欺你们半分……”
话还没完,肃芳雨红着脸怪笑,抡起钱袋子照着田获的额头就是一下:“什么叫有你在,我就不在了?你们四个野小子听着,有我肃芳雨在……嗯……不对……有本小姐和田大哥在,你们往后在粟城……谁也不敢欺你们一分……”
“半分!”
“一分!”
……
两人来回几句,对视一阵又抱在一起哈哈大笑,看得风影、木头、小石和二牛一愣一愣,只好笑着附和,又把酒添上。
不一会,田获喝到兴头上,竟张嘴在肃芳雨脸上啃了几下,看得四人瞠目结舌,正以为肃芳雨要发飙,怎料这肃大小姐竟猛然起身,一脚踏在田获的凳上,双手捧起田获的脸低头就要啃下去……
四人愕然张嘴,生在民风淳朴的烈河村二十年,这种场面只在梦里有过,哪曾亲眼见到!
二牛和木头脸上红潮飞起,几乎要盖过酒红,一副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又忍不住要看的模样;小石悬着夹菜的筷子,怔怔望着这一男一女的动作,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沉稳如风影也沉不住气,哎呀一声上前将田获的椅子踹飞,嘴里喊着:“众目睽睽之下,你们这是要如何……”
田获、肃芳雨失去平衡,滚在地上抱成一团,嘴里还含含糊糊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风影如此这般,木头、二牛赶紧各自拍脸,捶胸顿足,义正言辞。
“这……这要是在烈河村……”
“哎,这实在是败坏民风啊这……”
只有小石,嘴里嚼着饭菜,默默蹲下,继续看着桌下抱在一起的一男一女。
风影一看,急了,又是一脚将小石踹翻在地:“你个蛮货,尽长个不长脑,还看……”
小石丝毫不恼,顺势躺下,眼睛还是盯着田获和肃芳雨:“嘿嘿,得了,睡着了,没啥可看了!”
……
六人在食肆里疯了一个多时辰,终了迷迷糊糊相互搀扶着到了南城小院,进屋便不知东西南北的昏睡过去。
第二日清晨,朝阳火红如盘刚从东方升起,粟城中心的钟塔之上便出现了八个强壮的兵士抬木撞钟。粟城百姓皆知,城中钟塔并不轻易使用,钟响必有大事发生,且是城主肃青云紧急召见全城总领、领卫的方式。当……当……当……洪亮的钟声在清晨显得尤为清晰,瞬间便传遍整个粟城乃至城外很远的村落。整个粟城顷刻间便被钟声唤醒,沉睡了一夜的街坊巷道不久久开始熙熙攘攘、议论纷纷,就连城外村落里早已在地里劳作的村民也暂时放下手中的活计,齐齐望着钟声响起的方向相互搭聊。
不久,南城、西城、北城四条通往中城的主道之上各出现了十一名健硕身影,领头者正是南、西、北城的三名总领,队伍轻甲加身、装束统一、步伐齐整,所到之处气势震人!
东城主道上却只有十人,魁梧伟岸,一身黑色轻甲的总领田宗诺带着九名领卫紧步赶往中城,田宗诺一脸焦躁、火急火燎,喝斥声连数百米外的百姓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紧要关头,狗崽子居然不见踪影,田获啊田获,你要不是老子的亲儿子……老子……老子非撕了你不可。”
“总领,属下昨日傍晚在东城领卫营见到田领卫带着几个刚入营的新兵往城中方向……!”一名铁甲领卫紧随其后。
“总领息怒,田领卫昨日一直都在训练新兵,怕是过于劳累才……”另一名领卫显然在帮田获说话。
“过于劳累?”田宗诺手指前方吼道,“我粟城这钟声,怕是头猪都醒了,难不成他连猪都不如?”
……
骂了一阵还不解气,停下回头望了来路,确定无人,大脚一跺,猛拍一下脑袋,骂道:“老子怎么生了这么个不操心的蝼货!”
几个领卫听着喝斥不敢吭声,这田总领向来就以脾气火爆、军纪严明闻名粟城,对自己的儿子都是如此,谁能不怕,只敢紧跟,生怕慢了一步。当然,即便如此,他们也深知眼前这位总领之所以如此愤怒,明面是责怪儿子不争气,其实更担心儿子遭城主责罚。
当……当……当……钟声仍在继续。
南城小院,屋内的床板上横竖歪斜的躺着六人,呼噜一片。
钟声清晰传来,风影最先摇头晃脑的坐了起来,撑了撑腰,看了看周围情形,不觉笑出声来。听到钟声有些疑惑的走到门外看了看外边,而后进门喊道:“赶紧起来,外边钟声响个不停是怎么回事?”
……
“诶……诶……起来,起来,你们几个。”风影走过去一一摇晃几人,“田兄,快起来,外面钟声一直在响,是不是城里出了什么事情?”
几人陆续迷糊起身,田获貌似还在回味昨晚的酒菜,一边吧唧着嘴一边哼道:“什么钟声?什么事情?”
旁边肃芳雨也起身迷糊的在说些什么。
沉默,顷刻,田获和肃芳雨似是突然清醒,相视一愣,同时发出尖叫,而后疯了似的夺门而出,瞬间不见踪影。
“什么情况?”小石、木头、二牛被尖叫声彻底震醒,懵然望着风影。
“不知道啊,突然就跑了,该是这钟声有蹊跷吧!”风影摇头。
收拾洗漱,几人便外出早饭,顺便打听钟声缘由。
弄明白后,小石望着城中的方向悠悠叹道:“我们的田领卫该是赶不上了!”
“嗯,昨晚相当豪气,怕是酒还未醒,只是不知赶不到又如何!”木头一脸好奇。
“方才的情形,赶不上怕是责罚不轻。”风影摸摸下巴。
对视,四人都乐了,只管去兵营等田获回来看他笑话。
这边田获和肃芳雨慌乱往城中跑去,田获脚底生风,将肃芳雨落下,肃芳雨在后面尖叫:“你倒是等等我啊!”
“等你作甚?”田获跑得更快,声音都有点颤抖,“你又不用应召上殿……”
肃芳雨这才停下喘气,自言自语道:“是哦,与我何干?”而后轻松踱步,笑嘻嘻的往城主府邸走去。
城南往城东的路上,四个年轻兵士悠闲晃荡。
“我说风影,要不干脆住兵营算了,这一路过去可不近,老田不也要我们住那儿么?”小石总是能找出一些话来。
“能不住就不住,别忘了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风影并不同意常住兵营。
“兵例有说,粟城兵士,有兵务之时入营听令,无兵务之时便是普通城民,自行生息劳作,既然不强求驻扎营地,我们何不乐得自在?”木头也不同意入营。
“你要住兵营怕是为了那几顿不用出钱的饭菜吧?”二牛跟上阵线。
“你们……”小石白眼直翻,“你们能有一次不是三个联合起来对付我么?”
“自然不能!”三人齐齐出声,而后哈哈大笑。
小石懒得理他们,自顾嘀咕:“咱们那点饷钱怕还真是得在营里多吃点。”
三人无语。
“你们说老田真会受罚么?”二牛倒是很少主动提问。
“难说,他家老爷子可是东城总领。”木头表示怀疑。
“按爷爷这两年所教,粟城城主应该是个厉害角色!”风影若有所思。
“哦?爷爷教的哪些可以看出城主的厉害呢?”小石永远最不想事。
风影不忍又白了小石一眼,慢慢说道:“粟城所处之地三面环山,往东一马平川,都是可耕之地,城北大河,水源充足,外围村落密布,粮食充足……”
“然后呢?”小石似乎来了兴致。
“而后兵防完善,兵制亲民,就如我们几个,可兵可民,如此看来,城主的驭兵、驭民之法皆为上等,你说是不是厉害角色?”
“然后呢?这和老田受不受罚有什么关系么?”小石若有所思,估计一时还不能领会。
木头、二牛各自摇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身边走过。
“你们都懂?”小石很不爽木头和二牛的姿态。
“风影是想告诉你,田获受不受罚其实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粟城的城主治城有方,必然会给出最妥当的处理方式,即不会让田获难堪,也不会让其他人不服。”木头摇头叹气,恨其不争。
“果真如此?”小石还想向风影求证。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风影也拍了拍小石的肩膀,继续向前。
“诶,你们三个,别以为老一起欺负我就强过我,论心智,也就风影强我,你木头……就算你强了些许,你二牛……难道比我强,个糙货……”小石站在原地很不爽,“还有,别以为昨天晚上老田跟那肃大小姐啃来啃去的时候你们不想看,想看还装不想看,你们可敢像我堂堂正正的看……”
小石在后面嚷嚷,确实是说中了三人心事,其实就算此时,他们也会对昨晚发生的那一幕浮想翩翩……佯装没有听到,撒开步子,奔向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