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影朝罗导使了眼色,罗导瞬间明白,他转身,拿起喇叭:“各部门休息半个小时,准备下一场。”
罗导看着郁禾的目光有些探究,他还是没有想通,为什么最后那个镜头,郁禾表达的讽刺,而不是绝望,面对爱人的背叛,不应该是绝望吗?
江影接过助理手中的保温杯,站到罗导面前:“想不通吗?”
“啊。”罗导看得出神,被江影这突然出声,给吓了一大跳。
江影看着旁边的椅子,示意罗导坐下,她喝了口水,优雅的面容说不出的气质,红唇微吐。
解释着:“砚在脑海里回响着那个男人的名字,可到头来,她连那个男人叫什么都不知道,她觉得自己的爱真得很讽刺,她也怀疑,那个男人是真得爱她吗?
两不相欠,只不过是抵了她在那个雨夜救她的恩情,在那个年代,生死并不害怕,害怕的是你拼了命爱的人除了他那张脸,你什么都不知道。”
罗导毕竟也是知名导演,他一下就明白过来,再次震惊着,郁禾的理解。
就像江影说的,她不是在演砚,她就是砚。
郁禾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热水,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江影拉了拉椅子,坐在郁禾身边,她眼中毫不掩饰对郁禾的夸赞:“如珠,等砚山杀青后,有兴趣出演我的另一女二吗?”
这一次,她说得是女二,并不是女主。
郁禾愣了下。
江影以为是郁禾不想演女二,她又急着解释:“如珠,我剧本的每一个角色都有她独特的灵气,不管只女一或者是女二,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站在身后的杰出听了江影的话,他觉得江影有些欺负郁禾,偏偏拿一个女二来让郁禾演,什么意思?
他捏了捏郁禾的肩,似乎在提醒她不要答应,然后,就准备开口:“江导,如珠她……。”
郁禾却反拍了下杰出的手背,眸中含笑:“江导,你的新剧本打算什么时候开机。”
江影一听郁禾这样说,就知道肯定有戏,她笑着说:“我知道你接下了云集的倾世,我等你档期,不急。”
江影的话让杰出呆愣了下,等郁禾的档期,先不说倾世开机日子还没定,就算今年拍,也得拍个半年,倾世是一部大女主的戏,女主的戏很重,很足。
郁禾心里考虑了下,她应下了:“好,江导,等晚上有空,我们再详聊。”
言笑间,化妆师在叫郁禾,准备下一场的妆容。
在去化妆间的路上,杰出犹豫的问出口:“小禾,为什么要答应女二的角色。”
自从郁禾接下云集倾世的女一,身份涨了不少,她其实还可以接其它更好的角色。
郁禾却意味深长的说:“就像江影说的,她的剧本,每一个角色都有她独特之处,而且,我很喜欢江影的剧本言文风,放心,这个女二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而且,还有一点,之前砚山这个角色,江影给了她一个后门,她做人的态度,人敬她一尺,她回敬一仗。
杰出听后,也没有说什么。
郁禾后期的妆容都比较清淡,但也掩不住她的美艳。
第二场戏,也是最后一场戏。
郁禾和顾闻准备好了,上了场。
砚又回到她的家乡,为了平静的生活,她做在山脚下的茅草屋里。
这个茅草屋是那个救她的男人留下的。
直到今天,她都不知道救她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依稀记得她的样子,那天,她只不过替他说了一句话,他却一直记在心里,赔了他的命。
一如即往,砚背着背篓上山捡蘑菇,这是她唯一的生活来源。
她弯下腰捡树下的蘑菇时,身后传来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砚。”
那颤抖而又震惊。
砚手中的蘑菇落地,她愣了许久,才转身,看到那个记忆中已经快模糊的脸,在脑海里慢慢放下,直到清晰。
她突然释然了,她笑着:“同志,你认错人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那年,他听到那低低吟唱。
男人看着砚那娇好面容,八年过去,好像未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丝痕迹,反而让她更加恬静,她站在那里,就像一幅浑然天成的画。
男人激动着,他红了眼眶,跪下砚的面前:“砚,对不起,对不起。”
他这辈子,唯一对不住的就是砚。
砚只是静静的站着,她说:“你起来吧,我原谅你了。”
是啊,多年后,她看到他这一眼,她释然了,这些年来,她一直念念不忘的只不过是自己心里的执念,她渴望那轰轰烈烈的爱情,可到头来,她什么都没有留住。
以至刚才,她看到他那张脸,她才发现,在这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早已记不清他的面容,直到刚才,才那般清晰,反而那个救她的男人的脸,笑得那般明艳。
这一刻,她终于找到她一直想得到的东西。
这些年来,她一直纠结他的爱是不是假的,可当看到他那一眼,她相信,他是爱她的。
所以,她释然了。
她原谅他。
砚扶起男人,她那岁月静好的面容上露出笑容:“当年的事情,我不后悔,希望,你也不要后悔。”
若是重头再来,她依然会爱上他,也依然会帮助他。
而他,有他的责任,她从不怨恨他放弃自己,而不肯原谅他是否欺骗自己,这一刻,她明白,他没有欺骗自己。
在那场爱情中,他和她是彼此相爱的。
平原之上,砚坐在那土墓前。
手指扬在空中,阳光从指缝间洒在她的脸上,她笑了,如那阳光一样暖人心。
她看着身边的无字墓碑上,她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刀,在木制墓碑上刻上一字,山。
是啊,埋在这里的男人就是她的山,她心中的大山。
她唇角慢慢弯起,声音暖暖:“山,今天阳光正好,我也安好。”
‘卡。’
江影一如即往的激动,胸口澎湃,陆如珠真得太饰演得太好了,每一场戏都能给她震憾,来自心灵深处的震憾。
当郁禾下了场,她也笑了。
笑容发自肺腑的。
她似乎也释然。
演戏真得能引起共鸣,自我调节,戏中的砚说到底,像是她,她对那个男人执念,恨意,几年过后,都是过眼云烟。
她原谅薄尧了,可是原谅只是原谅,就像砚释然了,原谅了,可终还是没有跟他在一起。
她亦是这样。
错过就是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