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倾很少做过会让自己后悔的事,迄今为止也就只有那么一件,就是在长泽身上执迷不悟了那么多年,虽说冥幽谋反是他狼子野心筹谋多年,可若不是她疏于防范让人给钻了空子,她父亲当年又怎会败?如果不是长泽,她知道浅清是哪根葱哪头蒜?所以,万事有因果。
大概少倾在意的并不是感情的付出与回报,而是对当时的自己的失望。
她的父亲让她永远不要碰那颗珠子,结果她还是不听话地去碰了,但是即使后果是严重的,教训是惨重的,她也是不会后悔的,因为那是她心甘情愿的,她想要利用那个珠子,做到她想做到的一切。所以,她还是拒绝坦白。
白鹄尤在那里絮絮重复,说着什么眼泪什么怨恨,原本他才是那个知道最多的,可是现在,少倾却把他给搞糊涂了,可是他还是抓住了那句话里的重点,他问,“你的父亲为什么不让你碰那个珠子?那你既然知道不让你碰,为什么你还要碰?你父亲的决定永远英明,尤其是关于你,那你为什么还要碰它呢!”白鹄加大了声音,声音里带着责怪。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能怎么办呢?白鹄,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呢?那个时候我只有我自己,我还能怎么办?那是我唯一的选择。”
“碰了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怕是我的父亲,他也不知道吧!”
“那现在怎么办?你怎么办?”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已经做了我所有能做的,剩下的,我听命,成败兴亡,让它来决断吧。现在,冥幽和訾言之间的对决如何了,我找你就是想了解一下,没想到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先找上我来了。
“其实即使没有长泽这档子事,我也是要来找你的。”
“怎么,出了什么大事吗?”
“打仗嘛,你来我往,再加上他们两个本来就实力相当,不是今天你压了我一头,就是明天我压了你一头,哪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分出胜负来呢?”
“……那你干嘛找我?”
“我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想来见你,知道你安全了,我也就放心了。”
“……可是你来了,反而会更加麻烦,别人都知道你我的关系,如果有人想找到我,那么他们一定会通过你,你这样做,岂不是又是将我置于险地?”
“……对不起,我没想到呢。”
“……算了,就这样吧,我活得好好的,既然已经见到了,那你也不必担心了,我们好聚好散,我先走,你随意。”
白鹄看着少倾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心里有点苦涩,觉得怅然若失,很难过,可还是笑了出来。他站在那里,久久久久,没有动弹过一下。
少倾不一会儿就走了老远,她走得很急,很快,因为怕被别人知道她的行踪,可她还是察觉到后面跟了一个人。
之前他说的没错,凡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他和白鹄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她要再见和过去有关的人的话,那么她第一个见的一定是白鹄,这就是为什么长泽和现在跟在她身后的那个人,为什么要跟上白鹄的原因?
少倾早就注意到身后跟了尾巴,但是她用了很多办法也没有把身后那个人甩掉,反而越跟越紧了。既如此,那不如直接开诚布公的好了。
只是一个回旋,破空剑已经抵到了那个人的脖子上。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大白天披了一件纯黑色的斗篷,招摇过市,她的脸隐藏在帽子下面,隐隐约约看不清楚,只不过从身材判断,约摸着是一个女人。
少倾首先发声,“朋友,已经跟了那么久,怎么能够不以真面目示人呢!未免太过于不够真诚。”少倾这句话说出去了很久,剑也在那个人的脖子上放了相当长一会儿了,可是那个人就是无动于衷,什么动作也没有做出。少倾当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手腕轻轻一动,剑尖轻轻一挑,那个人的帽子就到了她的脖子后面,她的容颜呈现在少倾的面前,是一张,既熟悉,又很陌生的脸。
“是你?”少倾收回了她的剑,惊奇地说到。
“对,是我,多年不见了,公主。”她笑得一如当年,甜美,不掺加任何杂质。
来的这个人,是玄姬,也是少倾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的一个人,她是个神女,少倾之所以认识她,还是因为白鹄,据说,她现在已经是白鹄的未婚妻了。从心里来说,少倾是挺喜欢玄姬这个人的,这个人干净,透明,和她的笑容一样,永远不会让人对她产生恶意,从小就这样了。
只不过,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即使已经把剑放下,可是握剑的手依旧没有放松,玄姬这个时候出现,肯定不会是个巧合。
“这当然是不是个巧合,一切都是我有意为之,公主。”和许多年前一样,玄姬仍旧能够很容易地就猜到少倾的心思。而且她还是和许多年前一样,跟少倾说话,一定要在最后一句加上公主两个字。
“哦?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见我是来做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有要来见你的必要啊!公主。”
“想见到我很不容易呢!”
“我也知道啊,可是就像公主你说的,你和白鹄的关系很不一般,我见不到你,但是他一定会见得到你,我想见到你,跟着他就可以了,公主。”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见我呢?你还是没有说明白啊?”
“你知道吗?白鹄他是我的未婚夫了,公主。”她像个娇羞的孩子,不停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头,满脸的幸福洋溢。
“我知道啊,怎么了?你一直都喜欢他,我知道啊。”
“可是……”还是像个孩子,变脸比翻书都快,刚开始还是幸福洋溢,现在就是满面愁云,她幽怨地看着少倾,眼神像是一个孩子在责怪另一个孩子抢了他的糖果,“可是,他不喜欢我,他只喜欢你,这样你知道吗?公主。”
“白鹄,他是你的未婚夫。”
“是啊,他是我的未婚夫,可是他的心里面有另外一个女人,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公主。”
“那你想怎么办?”
“消失,让她消失,我想让她消失,公主。”
这是一段错综复杂的感情。玄姬从小就喜欢着白鹄,喜欢天天跟着他黏着他,可是,白鹄,喜欢着那个从小就美丽又张扬,可是却在第一次见面和他一起流下眼泪的的少倾,可是少倾在看到长泽的第一眼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而且两个人还有着少倾还未出生时就定下的婚约,可是长泽喜欢浅清,少倾也喜欢长泽,不过,有少倾的存在。
少倾握剑的手又更加紧了几分,“哦?消失?那你要怎么让她消失?让她去死?”
“不,我没有那个本事,公主。”她非常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你要怎么做?”
“浅清前几天来找了我,她说你回来了,公主。”
“嗯。”
“她还说,原本是打算要喝我的喜酒,连贺礼都准备好了,但是,她说她不知道这个婚礼是否还办的起来,公主。”
“怎么会办不起来?你想多了。”
“我真的希望是我想多了,公主。”
“你就是想多了。”
“不,不是的,它是事实,公主。”
“你们之间的婚约总不会是你们自己定下的,是你们双方长辈定下来的,既然家族长辈都在,那么你们的婚礼就一定会办的起来,你懂我什么意思的,玄姬。”
“可是他不愿意,公主。”
“他为什么会不愿意?他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你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他是你的未婚夫。”
“因为你,因为你回来了,公主。”
“我回不回来,好像对你们之间的事情没有什么太大影响吧!”
“怎么会没有影响呢?公主。”
“一开始我就不喜欢,如果喜欢,怎么还会,让你成为他的未婚妻?”
“我知道,可你不该回来的,公主。”
“你再这样说,我就不高兴了。”
“你是阻碍。因为你和长泽的婚约,所以浅清不能够成为长泽的妻子,因为白鹄喜欢你,所以,他不愿意成为我的丈夫。你就应该消失,永远不再回来,这样才符合大家的利益。你喜欢长泽,可长泽不喜欢你,他喜欢浅清,我喜欢白鹄,可是他喜欢你,他不喜欢我。你的存在,让我和浅清都不能得偿所愿,公主。”
“你错了,我并不会妨碍到你什么。”
“多余的人就应该消失。”这一次,她没有再喊公主。
少倾意识到的时候就立马伸了剑去挡,可是为时已晚,她立刻觉得浑身无力,身体开始向地上倾倒,让心再一次为她的粗心大意感到后悔,失去意识前,她听到玄姬说了一句,“果然是好东西,就算你再厉害也没有招架之力。所以只要找到你就可以了”。
少倾不明白,怎么任何时候都是别人挥挥小指头,她就着了别人的道了呢?
玄姬说,多余的人就应该消失,那么,她会把她怎么办呢?直接杀了?那就真成了一个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