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烨宸瞳孔猛地一紧，收紧拳头，怔怔看了林言半晌，突然一脚踹翻了空乘放在这里的小推车。
各色东西砸作一团，“叮里哐啷”一阵乱响碎了个彻底。
人的心也是。
席烨宸转身盯住面无表情的林言，“我杀了谁，让你这样对我。”
林言的睫毛动了动，扯出一个嘲讽的笑，“你还装什么？”
她用力指了指自己的前胸，“这里，跳在你胸腔里的这颗心脏，你用得还满意么？”
席烨宸的神情微微松动。
林言愤恨的用尽全身力气吼出：“煜之的心脏，你从他身上抢来的心脏！用的还满意吗！”
那双浸满仇恨的眼睛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洞来。
“有钱很了不起吗？就能随便拿走人的生命吗？就能任意夺走我的幸福吗！？”林言抓住身边一切可丢的东西朝席烨宸砸过去。
“他还那么年轻，我们连婚纱都定好了！”林言捂着眼哭出来，“你们抓走了他，强迫他捐献心脏。”
“捐赠人，任煜之；受捐者，席烨宸。哈哈哈哈哈哈哈，天衣无缝，神鬼不觉，你们真是好大的本事，好猖狂的胆子……那天，”她哽住，“那天我和煜之本来约好一起去取订婚戒指的。”
巨大的疲倦席卷了席烨宸，他狠狠揉了揉胸口，“所以你一直在假装爱我？”
“爱”字触到林言的禁区，她猛地睁开眼，“我怎么会爱你？每次想起那张签字盖章的捐赠文件，煜之被人开膛破肚拿出心脏的样子都会浮现在我脑海里。我恨不得你去死！但是不行……”她喃喃着摇头，“煜之的心脏还在你身体里，你不能死。”
“死也太便宜你了。”
难怪，难怪她对他的身体那么上心，原来只是心疼那颗心脏。
席烨宸自嘲一笑，笑容中渐渐染了阴狠之意，他用力掐住林言的下巴，“我最恨人玩弄我的感情，最恨遭人欺骗。别人伤我一分，我要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林言笑得开怀，“你以为我很怕么？煜之被你害死了，他从不与人结怨，也许不恨你，但我却一定要替他讨回来。看见你痛苦、愤怒，我高兴得很！痛快得很！”
“你让我失去挚爱，把我的爱情玩弄在股掌间。你想要心脏活命，我就要失去爱人！我只不过是把你对我做的还给你而已。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席烨宸扣着她的手控制不住的一再用力，林言却无所感觉似的。
席烨宸觉得自己也疯魔了，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他想立刻掐死她，但他又逼她：
“继续说！把你的心里话都说出来，我让你一次说个够。”
他在逼林言，也是在逼自己揭开曾经幸福深情的假面，露出里面森森的獠牙。
林言忍得太久，累积的仇恨一发便不可收。
她笑出眼泪来，“我逼你结婚，是要分开你和林若南。听说你们订婚了，你也很爱她。那是不行的，你这样的杀人犯，凭什么得到幸福呢？”
“林若南的孩子真可惜啊，我最希望她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席烨宸木然的问：“为什么？”
林言笑了两声，“因为孩子不是你的。”
席烨宸咬紧了牙。
“不过，”她又轻轻摇头，“其实也不算很可惜。因为我发现你根本不爱她，你只是重视她而已。你为什么重视她呢？”
她提出这个疑问，没有得到回应便自顾自往下说：
“那就只好让你对我动感情了，我以为会很难呢，”她叹了口气，“席烨宸也没什么了不起。”
“还告诉你一件事，”林言弯唇笑得艳丽，“我骗你晚上才到青梧市，才不是怕打扰到你，而是不想你打扰我！青梧市是煜之向我求婚的地方，我缅怀我们的过去，不容许你玷污！”
席烨宸忍到极致，两只眼睛皆染了赤红，“说完了？”
林言望着虚空，好似没听见他的话。过了一会儿，眼角淌出一滴泪，她喃喃道：“煜之，我好想你啊。可我报了仇，你还是回不来了。”
煜之煜之，她践踏他的心，都是为了煜之！
席烨宸把她扯过来，伸手扼住那脆弱的脖颈。林言根本没有力气挣扎，仿佛等死一般任他掐得越来越紧。
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最后一刻，席烨宸松开了手。
他问：“你说煜之被我害死了，那今天在医院里的那个又是谁？”
林言大口呼吸，缓过来后现出迷茫的神色，慢一拍的抓住他的手，“煜之还活着？对，他还活着，可他不记得我了。”她语无伦次起来，“他还活着，你带我去见他！不对，是你杀死了他！你用了他的心脏，他活不了了……你赔我，你赔我！”
席烨宸用力闭了闭眼，知道她已经烧糊涂了。
他起身去卫生间，往脸上浇了一捧又一捧的冷水，却也浇不熄自心底而起的滔天-怒火。
他握起拳朝镜面狠狠砸去，一拳又一拳，直到镜子支离破碎，双手血肉模糊。
空乘听见响动，生怕他们从争吵升级到弄出人命，强忍害怕跑出来，见他双手尽是鲜血，顿时惊了。
“席、席先生，包扎一下吧。”
“出去。”见空乘仍是傻呆呆的杵在原地，他挥拳砸在墙上，“出去！都给我滚出我的世界！”-
柯荣和救护车赶来得非常迅速，飞机落地后没多久，他们也到位了。
一看席烨宸的脸，柯荣便知他心情极差，只是他作为助理，有些事不得不硬着头皮来问。
“席总，林小姐……”
“送去医院，好好照顾着，别让人死了。”
这淡漠的话说得柯荣心头直跳，也不敢再提让他去医院包扎一下手的事，赶紧和救护车一起逃了。
席烨宸在风中狠抽了半包烟，才掏出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那边接通后，他劈头盖脸质问：“我心脏移植的事情怎么会泄露的？给我查！”-
林言醒来时只觉得喉咙干渴得厉害，她撑着床坐起来，一时不知道今夕何夕。
眩晕感过后，理智和认知重回身上，她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一幕幕，心猛地提了起来。
煜之，煜之还活着！
她记起那张名片，着急的搜寻起来，衣服口袋、包包……
直到身后响起“叮”的声音，她才发觉房间里还有个人。
林言僵硬的转过身，在另一声清脆的“叮”中，借着膨起的一小簇黄色火苗，她看清了那人的脸。
林言耸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