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阵雨说下就下。
整个南城瞬间被乌云笼罩，如同黑夜。
黎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她浑身已经湿透。
雨水打在她还没凝固的膝盖伤口上，疼得钻心。
她再也没撑住，一下坐倒在地。
咚。
后脑勺忽然撞上小区门口的石墙，大脑顿时一阵眩晕。
她闭上眼睛想冷静一下，可刚刚撞得这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扯到了哪根神经，她不仅越来越晕，还开始头疼。
同时又一些陌生的画面在脑中飞速闪过。
她捂着脑袋想冷静冷静，顺便捕捉那些画面。
可头疼得几乎要炸开，她根本捕捉不到。
就在她疼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轰隆”一道雷声炸响，脑袋里作祟的那根神经可能被吓到，瞬间老实。
眩晕疼痛也随着那些画面一块消失不见。
黎糖像回魂了一样，长呼了口气，接着才发现正有人给自己撑伞。
她抬起苍白的小脸，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和以往的天真帅气不同，这会儿的程子宴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他目光有点冷，但又带着几分纠结。
在看到黎糖的脸后，他皱起眉头，问：“你还好吗？”
“谢谢，我很好。”黎糖说着就要站起身。
膝盖传来钻心的疼，她瞬间又坐了回去。
程子宴伸了伸手，“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谢谢。”黎糖深吸了口气，撑着墙面用力地站了起来。
程子宴神色一紧，当即握住她的手腕。
但下一秒，就被黎糖甩开。
黎糖转身，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小区里面走。
程子宴紧皱眉头，脸上难掩郁闷，“黎糖，我这是在帮你！”
他一听到下午聚会上发生的事情，他就赶过来了。
黎糖脚下顿了顿。
她当然看出了他的好意，但她不能接受。
她一个农村来的底层打工人，根本承受不起阿。
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冷声回：“不需要。”
说完就继续往前。
她的身影在这暴雨中单薄又脆弱，好像下一秒就会被雨水冲倒。
可她摇摇晃晃了半天，愣是没倒一下。
程子宴攥紧了手，半晌，等她的身影模糊得看不清了，他气闷地哼了声，转身离开。
…
一天过后，雨势变小，淅淅沥沥的。
复古的中式庄园里，到处都是屋檐落水的声音。
可能是天气太闷，整个庄园都透着压抑。
那间挂满画的画室里。
厉司淮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一副被烧坏的画。
画已经进行了紧急处理，可被烧坏的地方修补不了，但也被放进了防水防火的玻璃罩中。
隔着一层玻璃，他轻轻抚摸着画，好像能透过这画摸到画中只剩一个衣角的小女孩。
林川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见他还这样，忍不住出声：“厉总，您已经在这待了一天一夜了。”该出去了。
林川知道他很珍视这些画，可这房间里到处都是类似的画，被烧坏的也就几幅而已。
他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沉重。
厉司淮没回他。
林川以为他还被昨天黎糖烧画的事情影响，小声说：“厉总，这件事要不要再查一下，我觉得黎小姐就算再嫉妒，应该也不敢直接放火。”
他能看出黎糖喜欢厉司淮，但比起喜欢，她明显更畏惧厉司淮。
回应他的却是厉司淮阴冷的嗓音：“我不想再听到她，再提，后果自负。”
林川脸一白，忙回：“是，我知道了。”
门旁，在这站了有一会儿的于絮影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黎糖这个野鸡，再也别想翻身了。
就是看到这一房间的画，于絮影又忍不住皱眉，眼底都是嫉妒和烦闷。
她知道厉司淮一直有个心心念念的女孩，而且这些年没少在各个城市寻找这个女孩的踪迹。
不过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应该不会再找到了吧。
……
几个月后。
一场寒流袭来，整个江城一夜入冬。
清晨，闹钟响起后，黎糖就爬起床。
穿上毛衣和棉服，戴上帽子和口罩，背上背包。
像早起无数个打工人一样，她从路边随便买了点早餐就挤上公交。
公交车直达印游附近的公交站台。
黎糖下了公交，径直往里面走。
中途遇到不少同事，大都把她当成空气。
比起几个月前，她在厉司淮庄园放火烧画的事情传开的那段时间，他们现在的态度算是好的了。
就算不好，黎糖也已经麻木。
而且这些人只是无声地排挤她，并没有刻意刁难过她，她在工作上还是很平静顺心的。
很快迎面遇到常总等几个高层领导。
黎糖自觉地退到一边，给他们让出宽敞的路。
常总等人目不斜视地从她身前走过，和当初一见到她就热情招呼的样子天壤之别。
黎糖理解。
她被厉司淮甩了，对他们没了讨好的价值。
要不是她还有点工作上的本事，估计早就被开了。
很快来到工位，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
叮~
部门群里弹出组长陈清枫发的消息：【今晚六点部门聚餐，地点在东区XX餐厅。】
顿时一群人回复：【收到。】
黎糖等他们发得差不多了，回了句：【晚上有事，去不了。】
很快，耳边传来几个同事的议论声：
“怎么每次都有事？是不想去吧。”
“呵，估计没脸去吧。”
“都有脸在这继续工作，怎么就没脸去了？”
“除了印游，以她的小学文凭，她哪里还能找到薪酬这么高的工作？她肯定是舍不得这份工作，所以才继续留在这的。”
“那脸皮也挺厚的。”
“……”
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大，生怕黎糖听不到似的。
按理说，黎糖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黎糖忽然不想忍。
她直接转头，看向她们。
几个议论她的同事正瞅着她呢，被她这么一看，顿时都面露心虚。
但很快，他们中就有人瞪她：“看什么看？”
“你们在说什么？”黎糖问。
同事冷笑了声，“我们说什么关你什么事？”
黎糖扯了扯嘴角，“那我看什么又关你什么事？”
同事顿时噎住。
显然没想到黎糖不仅不忍耐，竟然还敢回怼她，很快就火大地叫道：“我们就是说你呢，不要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