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不适合,哪里弹得不好了,你就乱说。”
谢峥正要解释,没有说你谈得不好,是实在太好了,弹到他心里去了。
但话到嘴边硬是又止住了。
不想提起她的伤心事。
谢峥于是睁大了眼睛,脸上清浅地笑着,乖乖认错:“是我乱说,是我乱说。”
“给院长道歉。”
“明日我就去张贴横幅,院长琴技天下第一,无人能及。”
这样总行了吧?
没有人可以误会院长!
瑶光被他话逗笑,也望着他道:“你为了搞联谊会也是蛮拼的。”
还去贴横幅……
行吧,原谅你了。
“我会再去找舒舒,替你多说好话的。”
你要的联谊会,满足你。
谢峥顿时双眸湛亮,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瓶子,塞到她的手上。
这瓶是蔷薇露。
瑶光一脸惊诧,“你这是做什么?”
之前是金银花,风信子,前几天又送了玉兰花,今天再来蔷薇露?!
她的体育老师好闲……
谢峥也惊讶,眉宇微微一皱,“又不喜欢吗?”
女人好善变,之前她还说喜欢的。
口味说变就变。
瑶光眼睫微阖,看向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意味深长。
“谢峥你……这讨好的意图太明显了……”
是又有什么要她做的吗?
说吧,除了联谊会你还想做什么?
不会是想把体育生的文言课给取消了吧?
那不行。
贿赂也不行。
“我在你眼里有那么功利吗?”谢峥浅笑地摇头,“就是想讨院长欢心而已,不需要你做什么。”
瑶光狐疑,你不是喜欢绾绾吗?你讨我欢心做什么。
难不成一个小小的学院,刚开办就有官僚气息了!!
舒舒或许没有,但是眼前这个人……瑶光不好说。
单凭他一上来搞个人崇拜的小动作,嫌疑就非常大。
正当她想要再给他严正一下作风问题的时候,忽然听见谢峥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淮安你善变就善变吧。”
“世间花草无数,这个不行,我们就换一个,总有一个是你会喜欢的。”
“我接着送,送到你喜欢。”
瑶光听愣了。
接着送?谢峥你脑子在想什么?
我要你那么多香做什么!
可惜他很快又跑了。
谢公子,别看表面温文淡然,气定神闲的样子,一遇到自己不想说的话就喜欢跑掉。
大概是他的兄长没要求过他,要把话说清楚再走。
瑶光不想搞误会,还是要把话说清楚。
晚些时候她找到机会专门找上他,把他的风信子,玉兰花和蔷薇露一并都还塞回了他手上。
“你再这样,香铺店的人都要被你折腾惨了。”瑶光正声地说道。
试香需要时间,也需要反复地调和比例。
你三天两头盯着人家,还要不要开门做生意了?
谢峥深以为然地点头:“淮安说得没错,我已经让他们把店门关了。”
“你喜欢的香都调不出,还开什么店?”
瑶光咋舌,你关店还有理了?
让她想想他是怎么让人关店的,是拿巨资砸过去买下,还是用你的武力威逼利诱?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能接受。
“难怪你兄长会管你。”她低哝了声。
这个纨绔子比夏泽更难对付。
夏泽至少只是和他爹不和,一心想做自己的事情。谢峥呢?他心里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讲起道理来也不落下风。
学生没让瑶光头大,遇到这样的体育老师却让瑶光一时无措了。
她咬了咬唇心,沉默了须臾,然后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谢峥,你第一次送的忍冬……”她顿了顿,柔声说道,“是我喜欢的。”
咦?谢峥眉眼忽亮。
“你以后要送,就送这个,别再折腾店老板了。”
“好。”不折腾他了。
“当然我可能不收。”
“为什么?”一直乖乖应声的人,突然问道。
你不是喜欢吗?为什么不收?
瑶光笑道:“谢峥你是对谁都这么好吗?那怎么不见你送给舒舒?”
谢峥低声埋怨了句,“那个小气鬼,我才不给他送。”
瑶光又是一笑。
看吧,就是区别对待,根本不是对谁都好。
那这样,她更不能收了。
“我会有负担的。”她解释说。
没有由头地讨一个人的欢心,怎么都说不过去。
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
所以还是把话讲明了好,不要有误会,也不要搞官僚作风。
谢峥不傻,当然听得懂她这是在拒绝他的送礼。
而且理由讲得很好,没有生气,也没有一味地回绝,还是温柔地对他笑,包容他的这些出格的行为。
谢峥注视着她,不由地笑了笑。
世上真的是会有这样善良的人,和他的哥哥一样。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以后不给你送了。”他挺鼻薄唇,温雅地说着。
“不要有负担。”
瑶光点点头,嗯,这样才对嘛。
既然话已经讲开,那她也不便打扰了,可以走了。
谁知身子刚一转,瑶光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腕,谢峥顷刻间就贴了上来,低头,覆在她耳边轻声道:“淮安,我不是对谁都好的。”
“就对你,和我的兄长。”
欸?
他话音一落,又闪没影了!
瑶光看着自己的手臂在空中悬落下来,心中迷惘。
谢峥他总是把自己和他兄长相提并论,是为何?
好生奇怪。
或许她应该找时间再去问问他的随从时青,他应该不会像他家公子一样,忽然就闪没影的。
然而时青同瑶光一样,对谢峥的行为也表示不能理解。
公子人好是好,这是他一向都知道。
可也太大发善心了吧,对淮安小兄弟的事情,比自己的正事还要上心。
见公子回来,不知为什么事情愁心之际,时青就一旁小声地问:“公子我们还要继续在利城久留吗?你对淮安也太好了吧,还主动提出要去给他当老师。”
谢峥眼睫一扬,反问道:“不对她好对谁好?对你吗?”
时青忙道:“不敢不敢。”
哪能要求公子对他一个随从无比上心呢!
“可我们不是还有正事在身吗?也不能继续呆在这里给淮安当一辈子的老师啊。”时青又道,“小的建议还是找个时机抽身出去,这段时间可以提前先找好信得过的练家子,这样淮安也不至于突然没得人手。”
抽身出去?
谢峥低吟着这几个字,怅然之色从面上一掠而过。
他把玩着手中的被退回来的蔷薇露。
送人玫瑰,手留余香。
这被退回来的蔷薇露,也是。
淡淡的清香弥散在手掌心,骨节分明的手指也跟着弹动。
该怎么抽身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