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来着？
身为皇上哪有那个闲工夫去记一个小宫女的名字，君曦自然是想不起来的。
不过，既然是皇后宫里的丫头，他也懒得去管了。
没再继续往前，君曦扭头转身就回长乐殿。
那里，有他真正需要在意的人。
自神坛他将她抱回来，瑶光已经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地躺了整整七个时辰。
一点没有要醒的样子，非常安静，细长浓密的睫毛也纹丝不动。
宫女给她脱下繁重的朝服、发饰，好让她的轻松一些。
她的面色苍白，依旧平静，波澜不惊。
太医给她把脉惊动不了她，宫里给她擦拭身子也惊动不了她。
嫔妃们在门口她更无动于衷。
到底怎样你才能醒？
你的小宫女又触犯宫规到处乱跑了，你不起来管管？
君曦在她床头坐下，握紧她露在被子外的手。
“幼微，很多人在意你呢。你就是不想见朕，也睁开眼看看她们吧。”
瑶光毫无反应。
这让这个高大尊贵的皇上，心里突然空荡荡的。
以前瑶光即使再怎么气他，也不会不理他。他说几句好话，瑶光就立刻心软下来，还会主动粘着他。
严格上说，他们从未吵过架。
吵不起来，瑶光也狠不下心拒绝他。
为什么这次不管用了呢？七个时辰里，他不知道和她说了多少，她一直都是这样冷冷冰冰，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朕对你的要求太高了吗？”他低下头去，在她白净的手背上印一吻。
快点醒过来吧。
你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由于昏迷，瑶光的手臂软绵绵的，毫无力气。他一稍不用力，整个细长的手臂就耷拉地下去，撞在床沿。
君曦一惊，赶紧将她的手臂摆好，盖上锦被。
这时，外头传来的福宝压低的声音，怕打扰到他，又像有要事不得不出声禀告。
“皇上，户部李大人求见。”福宝在门外轻声地说。
皇上未有回应，却附身在皇后耳边说了句，“朕去见下望重，很快回来。”
·
不一会儿，李望重就在永宁殿见到了皇上，并要向他汇报这一日来的调查结果。
君曦要求他长话短说。
李望重说，“这个没法短说。”
君曦：……
“那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说。”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倒是想看看是谁搞出了这一出，要害他的皇后。
李望重便从神武台发现的那具被扒了衣服的太监尸体说起。
那太监原本是负责将祭酒呈上神坛的，但中途被人一抹脖子杀了，抛尸于神武台外。
他们检查了所有的祭酒，单单只发现皇后娘娘所喝的那一杯中放有毒物。
所以推测是有人杀了负责送酒上神坛的太监，并穿上他的衣服冒充，将毒酒送上了神坛。
历来祭天的流程，都是天子与神对话，对话完毕，上神赐酒，与天子共饮。
那人想必也没想到，皇上会被把第一杯酒递给皇后娘娘。
“皇上您所料没错，这毒酒的真正目标不是皇后娘娘。”
而是意在毒杀天子。
这句话，李望重不敢说出口，抬眸望了眼皇上，聪明如他定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叛党所为！”君曦怒目，又问凶手可有找到？
找到作案的凶手，立刻关押严刑处理！
李望重又将下午的一系列事情向他说来。
这事情说来也奇巧，本来要找那凶手十分困难，既然大内高手都发现不了他，让他轻易混进了神武台抹杀太监，想必身手一定十分高强了。
不知道是叛党是从哪里招来的武林高手，送完毒酒之后又不知飞去了哪里。
他们一度失了头绪。
“不过，幸好……”
“幸好今日下雪了。”
得意于这场大雪，他们找到了雪面上清晰的脚印。
神坛的台阶上，脚印仍在。
那凶手换了太监的衣服，本是要掩人耳目，却留下了最显眼的线索。
君曦赶紧问：“是何线索？”
莫非脚印上有何蹊跷？
李望重点头说是。皇宫之中的各项物品都是要经内务府之手。不论衣料、鞋帽、美食、饮酒，尤其是像这种所有太监们都共穿的整齐一致的服装，通通都会印上「内务府监制」几个大字。
太监们穿的鞋子，自然也是如此。
这几个字正印在鞋底之下。
那凶手即便武功再高，能飞窜上天又如何，只要他一落地，地面又有积雪，不论走到哪里，他们一定能将他捉弄归案。
这雪下得极妙。
封了路，即使有三头六臂连皇城也出不了。
他们带了几批高手顺着那脚印一路追寻，花了一下午的功夫，终于将凶手找到了。
一番严刑盘问下，发现果然是前太子的余孽。几个月前在许州反叛被捕，不死心，决定孤注一掷，趁皇上出宫祭奠之际行凶。
要是真的成了，也可煽动民意说是「天要忘他」，可拥立新君。
李望重深夜前来见圣，就是想请示皇上该如何处置那群叛党。
下午他们一盘又扯出一批人。
君曦面色沉冷，回了四个字：“不留后患。”
李望重会意。皇上狠下心来谁也比不过，今日之事，单单一日不到已经要了多人性命了。
没人敢多说一句话，更不敢冒然去求情。
李望重心里虽对“小贾”不忍，却在皇上面前未提一字。
见凶手既已抓住，君曦说没别的事情就跪安了，他还要守着皇后，皇后随时可能醒来。
醒来第一眼，一定要看到他，不能是别人，福宝也不行。
“皇上且慢。”李望重斗胆，拦下圣驾。
“还有一事，也是和皇后娘娘有关，微臣希望……”
君曦一听到和皇后有关，立刻停住，“何事快说。”
是这样的，他们下午在外头追查真凶时，发现皇城下的百姓们口里传着这样的一个传言。
今年祭天大典中途发生意外，都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参加，上神不同意，便一杯毒酒赐死了她。
都怪皇后娘娘搞砸了祭天大典。
一个女流之辈，还敢妄图通神喻？这下知道结果了吧，登上神坛就赐你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