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突然在那里盖亭子，为你挡风遮雨，怕你着凉受冻呢？
想到这里，瑶光心中徒然刺痛。
她曾经和君曦说过，你可以做一切你觉得对我好的事情，我通通都接受，就是不要再见面了。
那……会是你专门派人上去建造的亭子吗？
你知道我和别人在山上看星星了吗？
夏泽印象中，淮安姑姑可以温柔可以凶人，就是没见过她情绪低落的时候，而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
刚才不还好好地一起骂当官的吃饱没事干混政绩吗？怎么一下子就默不作声了？
“姑姑其实我……也没那么想要一座塔楼……”夏泽低声开口说，“您不要有压力。”
“我知道您热心助人，但这个我们也要量力而行，观测的天台塔楼哪能说盖就盖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哪里盖楼建房都要官家同意的。我说那个直入云霄的塔楼，都上天了，那得皇上同意才行。”
“所以我们先从小做起，先改进我们的观测用具，比如精简天体仪和三角仪，现在的太大了。”
瑶光：“……”
你这要求还不算多？
她招了个学生，是教他诵文写记的，不是给她提各种要求的，况且你知道天体仪有多大吗？
“知道啊，所以才要精简。”夏泽很认真地说，“我还想着今年过了十五岁，就可以独自出门，周游各地去观测，这些观测用具都要能方便携带才行。”
瑶光当即就赶他走，“天黑了，你快上山去，别在我眼前晃悠了。”
再说下去，整个天空搬下来给你可好？
夏泽看了眼瑶光，不想她还难过，又说：“姑姑今晚可要一起去？”
去看看那个亭子，建得有多浮夸，保准你笑出来。
瑶光断然拒绝，“不去。”
她去见了，不会笑出来，只会更难过。
*
手头上有事情做的时候，就能稍微把心事搁一搁。
夏泽的出现，让她暂时没工夫想别的，一心都在想怎么把他拉入学堂。
如今他听话了，也肯自己写文章练字了，瑶光心情又变得沉甸甸的。
尤其是听到夏泽说官家莫明奇妙地在山顶盖亭子，很难不想到那人。
不见面，确实对两人都好。
见了面又能怎样，总还是有根刺卡在心里。
她会不会太过于妄想，妄想一个皇帝能专情？历朝历代的皇帝，能把国家打理好，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就已经足以歌功颂德，大书特书了，谁会在意他的私家琐事？
嗯，好好做你该做的事情吧，不要让夏泽这样小小年纪的人，一听当官的，就想到吃饱没事干混政绩的。
瑶光今夜闲下来，终于有时间去理一理那盆被她搁在院中的君子兰了。
李大人对君子兰情有独钟，几次三番给她送了种子来要她帮忙种下。
她一时忘记了，李大人就直接把一盆已经长好了的君子兰送了过来，说：“娘娘您直接养这盆吧，给您种子，臣看到明年都希望见它冒芽，您太忙了，比皇上还忙。”
皇上……很忙吗？
她不清楚。
即使在宫中的时候，她对他的朝政了解的也很少。
不知道他白天都在做什么，只知道夜里他都去了哪。
真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瑶光晃了晃头，让自己别再去想。
给花儿浇水、施肥，是件细致的活儿，不能分心。不然水分多一点，少一点，都不一样，得小心斟酌着。
达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问她要不要帮忙。
这颗君子兰摆在家里也有一阵了，不知道又是哪个坏男人送过来的。
自己的花自己不会养吗？还特意抱来给别人养？
这拙劣的找人搭话的手段，他小小年纪一眼就看出来了！
就是姑姑看不出。
他们真的都好坏，利用姑姑的善心。
瑶光当然说不用，这花叫君子兰，出了名的难养难开花。李大人知道她心细才拜托给她养，她怎么能再转手给别人帮忙？
花，和人一样，你都要用心地对待。
达生见帮不上忙，就蹲了下来，看淮安细心地饲养这盆花。
“姑姑，你说它的花是开在哪里？我怎么只看到两边宽大的叶子？”达生稚声地问。
“按理说，它的花应该开在这儿。”瑶光指了指两叶中间的地方，说，“不过我也没养过，得等花开出来才知道。”
“那它几时能开花呢？”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都有可能，要看它自己怎么想。”
“它的脾气可真大。”
瑶光一笑，“是啊，谁没个脾气呢。”
入夜，晚风幽幽，瑶光浇完水就带着达生回房睡觉了，院内空无一人，就留下花草清香。
君子兰宽大的长叶，一片一片地在微风的吹拂中，稳稳摇动。
摇了一晚上，次日，晨露在叶子上悄然滑落，初阳缕缕铺满长叶，含苞的红花也在悄然绽放，娇艳无比。
谁都没想到。
过了一夜，院子里的这盆君子兰竟然开花了！
达生一早上起来见到，大喜过望，满院子地蹦跶，告诉所有人，“它开了！它开了！我们这株君子兰是全天下脾气最好的一株！她一晚上就能开花！”
瑶光听见他的叫嚷才走出来，果然就见到那两叶中间的红花傲然挺立。
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就……就这样一夜开花了？说好的难养难开花呢？
李大人莫不是在骗她……
不待人去通知，李大人当天中午就闻讯赶了过来，面上难言的激动。
“臣就知道娘娘一定有办法！”他激动地说，一手抱着花盆，一手竖起了大拇指，连连夸赞。
瑶光受不住他这套，他就是她的捧场王，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能夸上天。
瑶光便说自己也没做什么，不值得邀功。昨夜稍微饲弄了两下，过了一夜它就开花了。
李望重频频点头，“微臣知道，微臣知道。您要是也得花个一年半载让它开花，微臣也不会一定要抱过来给您养。”
你知道？
瑶光狐疑地看着他，越听越糊涂。
李望重没有解释，只问她看到这君子兰开花有没有想起什么？
瑶光想了想，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就仿佛感觉自己以前是不是养过？所以才这么得心应手，知道怎么浇花让她一浇就开？
李望重笑了笑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我知道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