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汤婶的反应，瑶光只能笑笑。
她不是当事人，不知道她和皇上的纠葛。因为先熟悉皇后，而站在皇后这边，替她觉得委屈。
其实擅自离开皇宫，只要君曦不把她抓回去，他不论做什么，自己都无权干涉。
瑶光心里明白着。
她主动要走，就是把剩下的处置权交给了他。
不管他是要废后也好，是要纳妃也好，除了知道后被膈应一下，还能如何？
不在其位，不谋其事。
已经出来了，就不要去想那些事情了。
“我们继续剪窗花吧。”瑶光对汤婶说。
明日就是除夕了。
她想要好好过一个年，一个没有君曦的年。
听见瑶光这么说，汤婶也没再多言，便和她一起又进了屋子，继续剪纸。
外头的孩子们也继续闹起来。
贴窗花，又是一项手艺活。
汤婶本来想自己上墙来贴的，瑶光却让她别动了。她大龄生产完，实在不易上蹿下跳的。
“你就在把窗花糊上，我来贴。”她不容置疑地说着，又主动把窗花拿了过来，让她在后面看着。
“这样可以吗？”瑶光问。
汤婶摇头，“娘娘不行，您得再往上一些。”
“这样呢？”
“娘娘有点歪。”
“左边一点。”
一番折腾之后，终于把捡来的窗花贴满了屋，整个屋子看起来不仅喜气又明亮气派。
汤婶望着上面的窗花，不由称赞道：“娘娘贴得就是好看！”
瑶光：“……”
想把这娘娘的头衔给去掉。
加上去了，人家就会自动给你尊敬，不管你做得对不对，好不好，都是止不住的称赞。
瑶光于是就说，“出了宫就不必称呼我娘娘了，会引来不便。”
人家一听就知道是宫里人。
“那叫您什么？”
瑶光想了想，“或许……可以叫孙夫人？”
她姓长孙，取其中一个孙字，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这么凭空冒出来的一个称呼，让瑶光自己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孙夫人，孙夫人，听着好生变扭。
汤婶也觉得，还不如叫“娘娘”顺口。
“说得也是……”瑶光沉吟着，“容我再想想。”
既然已经出了宫，要抛弃原来的身份，那何不如直接个自己起个雅号，不是更为妙哉？
这个想法冒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最后，一个念头击中了她。
瑶光心想，她是因为右安的死才终于下决心要离开的，右安虽不在了，倒是可以起个名时时将这事记挂于心，也就当她还是一直陪伴她左右了。
瑶光于是对身旁的人说，“汤婶，以后不必叫我娘娘，直接叫淮安吧。”
淮字，寓意最清澈的水。
如此一来，免去了娘娘的称呼，不必和宫中有关联，也免去了别人问起你夫家是哪里的麻烦。
夫人，必是达官贵人家的娘子才能叫的。
瑶光对这个自己这个新名字颇为满意，反复沉吟在唇齿间，念起来也不费劲，就越发喜欢了。
过了时辰，隔壁农院的邻居过来敲门，汤婶开门去问是何事。
隔壁的林婶抱着一篮子鸡蛋，还有许多青菜瓜果过来，说是给汤婶家拜年。
汤婶推辞着说她太客气了，明日才过年呢，就开始来串门了。
林婶进了门，笑着说：“这不刚好有一事来请教你们家的亲戚嘛。”
言辞间她的目光四周望了望，眉眼一挑，“怎么不见你们亲戚呢？”
小朋友们都在院子里玩。
汤婶脸上疑惑，什么亲戚？他们家没来什么亲戚呀。
里头的瑶光听见外面人说话，突然意识到，林婶说的亲戚或许是指她。
瑶光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朱唇轻启，声音温和，“这位婶婶，可是在找我？”
林婶一见人，立刻眉开眼笑，“正是正是！”
昨日她就见到了隔壁邻居家像是迎来了一个贵客，面容姣好，气质不凡，言谈举止听起来又十分的端庄清丽。
汤家一直在她隔壁住着，怎么可能有认识达贵而她不知道？
林婶心里面就琢磨着，这许是皇宫里出来的人了。
皇宫里不定期都会放人出来，年纪大了的宫女不能继续待在宫中了，就会被放出来，寻觅新的人家。
她一看这架势，想必就是哪里的远房亲戚，出宫后来汤婶家落脚的。
汤婶听了之后大吃一惊，瞪向她：“你说她是宫里遣散出宫的宫女？”
林婶看着瑶光频频点头，对汤婶低声说：“你们家亲戚混得不错呀，瞧她那一身，我敢说绝对是贵妃娘娘身边的红人。”
不然不可能气质仪态这么好。
汤婶想捂住她嘴巴，这都是什么眼力，竟然说皇后是贵妃娘娘身边的红人！
瑶光也是失笑。
想起小年夜，范贵妃热情地邀她入座，林婶要这么说起来也没错……自己确实是范贵妃身边的红人。
瑶光没有辩驳，引来非议，就当她是个出宫的宫女吧。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瑶光就问她，无事不登三宝殿，还特意提了家禽瓜果来，定是有事相求。
林婶果然就是有事相求。
“听闻皇上这次选妃，不论家世背景，适龄女子都有可能被选上。”林婶严肃起来，说着自己的来意。
她家里正巧有个姑娘，年芳十三，长得还算标致。
得知邻居家来了一位贵客，就来细心打探，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淮安姑姑您是宫里头出来，肯定见过不少美人，也知道皇上喜欢什么样的。”
明年开春就要把名字报上去了，她想提前来请教请教，要做哪些准备好。
汤婶一旁瞠目结舌，这叫什么事，问皇后娘娘要怎么才能被选上……你让皇后娘娘怎么说？
她悄悄地瞄了眼瑶光，见她的反应也是怔然了一瞬。
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心里一定不舒坦了。
是啊，怎么可能舒坦？
在宫里头每日要面对这些，出了宫，居然还被当头问话，怎么才能被选上进宫？
瑶光隐隐觉得心中寒凉。
君曦……要我怎么说你呢？
是想我无论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你吗？
你可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