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墨宗主,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千雪问。
墨卿坚定地说:“以老夫千年的信誉担保,绝对没有看错。并且这情花毒还是发生在血契之前。至于为什么现在才发作,我也瞅不出缘由。”
千雪心底一沉,难道小无艳幼小的心中,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作为父母,他们却没能及时洞察她的内心,实在是愧为人母。
自责的同时,千雪又很担忧:“那墨宗主可有办法帮助无艳化解情花之毒?”
墨卿双目沉了沉,回话道:“除非饮下情人之血。”
情人之血!
千雪心中那种绝望,简直无法言说。
她连她喜欢谁不喜欢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去取别人的血?
人们常说关心则乱,此刻的千雪和赵凌便是这样,平时常有的主见,现在都没有了,一心只扑在无艳身上。
最清醒的应该就是李萧月了,他对千雪说:“天帝莫急,不如先试试读心术。此刻公主昏迷,应该不会设置防备,一定能轻易明了她的内心的。”
千雪觉得有礼,立马启用读心术,尝试去窥探无艳的内心。
然而,不论是千雪还是李萧月,终是一无所获。
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梦罗主动站了出来:“不如让我试试?”
众人皆将目光投向她,她缓缓道:“读心没用,我们或许可以试试进入她的梦境。”
李萧月咧唇一笑,自动让出个位置说:“由此能来的,也唯有梦罗君了,还请梦罗君赐法。”
梦罗上前一步,谦逊道:“只能是试试。”
只见她坐到无艳的床榻前,闭上双眼,玉指微曲,在无艳的脸上画了个圈,口里不知念了个什么诀。
然后,整个甚至就那样僵住了,仿佛进入了梦境一般。
她时而忧虑蹙眉,时而喜悦而笑,谁也不知道,她在她的梦境中究竟看到了什么。
约一柱香之后,梦罗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但她的表情却是喜忧参半,让人难以琢磨。
“梦罗,你看见了什么?”千雪迫不及待地问。
梦罗站到她身边,贴着她的耳根小声说:“我们到御花园里去说。”
狠显然,女儿家的心事被窥探,当着这些大老爷们的面,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遂,千雪与梦罗挪步到了御花园。
梦罗这才将她方才看见的无艳的梦境说了出来。
原来无艳心里的那个人,竟然是顾如舟。
她的脑海里装着的,全是从前顾如舟照顾、教导她的画面。由于千雪和赵凌长期征战在外,顾如舟对她而言,如师如父。
久而久之,无艳对他就产生了别的情愫。
但狠显然的是,这一切,顾如舟并不知情。
听完梦罗的讲诉,千雪是又羞愧又懊恼。
懊恼是因为,毕竟自己的女儿脸上比自己大出好几千年的长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羞愧则是源于意识到,这一切的因由皆是因为她和赵凌父爱、母爱的缺失。
哎,可怜的无艳,明明是父辈们的错,受伤害的却是她。
千雪叹息一声,落下悔恨的泪来。
越是想到无艳的无辜和可怜,千雪越发联想到了人界的那些孩子。
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还没出生就再也见不到阳光,而沦为了别人口中的食用品。
还有那些妇人和魔种们,最终只不过成为了别人野心的棋子。
她要救无艳,更加要救天下的无辜人。
这一刻,千雪的决心无比坚定,待无艳的情花毒解了,她一定要尽快想办法处理好这纷杂的一切。
“梦罗,你随我去一趟天玄学院吧。”千雪道。
梦罗点了点头。
此时,顾如舟正在私塾里给魔将们讲词。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
他一袭白衣翩翩,乌黑长发自然垂落,手捧着书,整张脸浸泡在悬光中,看上去比天上的仙神更为风神俊朗。
如此博学多闻又清风朗月、与世无争的男子,为何却始终不能渡魔呢?
要知道,不能渡魔的那些人,心中都是有很深的执念的。
要么是放不下的人,要么是放不下的欲。
那他呢,他心中的执念又是什么。
千雪与梦罗在窗外听他讲课,不忍打扰,直到他讲解完,发现了她们。
顾如舟谦逊有礼地抱拳行了个礼,道:“天帝此番来,不知是否对如舟有安排?”
千雪话到了嘴边,又突觉难以启齿,支支吾吾半晌也终究没说出话来。
倒是梦罗抢先一步问他:“顾先生,我们要取你的精血!”
大约语不惊人不罢休就是形容的梦罗这一类心无旁骛的神仙吧。
她说这句话时,全然没注意到,后面那群魔将们投来的怪异目光。
当然,顾如舟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一语惊得半响没有回过神。
千雪赶紧拉住梦罗,不让她继续说下去,自己则小声对顾如舟说:“顾先生,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讲诉这前因后果。无艳她……”
“无艳病情加重了?”
从他急着的表情来看,他也是很关心无艳的。
千雪缓缓道:“无艳她不知何时,中了情花之毒。”
顾如舟听她这么一说,似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脸陡然一红,眼神飘忽、闪躲,似乎不敢看千雪他们的眼睛。
千雪蹙了蹙眉问道:“无艳的心意,不知道顾先生是否知晓?”
这时,顾如舟的神情变得更加不自然了。
好半天,他才点了点头。
顿时,三个人陷入了沉默,似乎谁多说一句,气氛都会变得越加尴尬。
千雪心中隐隐有些愤怒。
无艳龄小,不懂事,倾慕了他这个长辈,他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止她呢?还要任由她情根深种。
顾如舟面部的表情逐渐演变成了愧疚,良久之后,他竟然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天帝陛下,一切都是我的错。待治好无艳之后,如舟愿意任凭处置。”
说完,他右手掌心里幻出一把气刀,在他自己的左臂上用力一割,鲜红色的血液姑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