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梦罗的杀手锏是啥,千雪从有记忆起还从未看过。
那个被她换作天帝的胡须男子,唇角微微一样,露出十分不屑的笑容:“若是我不阻止,我便是普天下的罪人。今日即便是和你斗个你死我活,我也必然要阻止这个魔头复生。”
魔头?
千雪心神忽乱,他口中所说的魔头是指的她么?
赵凌的父帝和她素来无冤无仇,奈何他还是要赶尽杀绝?
堂堂天帝,当真会信那些毫无根据的天命预言?
梦罗目光恨诀,背后七色光芒万丈,那些悬光从九阴玄境之外飘来,全部聚集在她身体周围。
并且,它们变得不像之前看到的那般洋洋洒洒,而是一缕一缕状如锋利的刀刃。
“那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语毕,梦罗双手平举,七色光刀呼哧而出,四面八方散开,然后朝向天帝的方向聚拢。
天帝还是方才那招金光护体,但这一次,护盾的光芒明显比方才更强烈了。
光剑被光盾挡在外,拼命想要突破,却被巨大的力抵抗着,久久无法破入。
天帝双手吃力地举着,将全部的力量注入光盾,二人僵持着,额上汗如雨下。
千雪因担忧着梦罗的安危,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二人的战斗上,倒是忘却了一部分疼痛。
这方广寒君凝神聚气,片刻不敢心动。
“玉儿,将注意力转移过来。你分心便无法凝魂,我就没有办法帮你。”他突然开口说。
千雪重新闭上眼睛,那种千刀万剐的痛,又出来了。
“痛!”
这是千雪忍了半天,发出的第一声嘶吼。
广寒君踹息一声:“玉儿,再忍忍,快好了。”
最后的一刻,也是最痛苦最刻骨铭心的一刻。
千雪的感受是,像是有人拿着针在往她皮肤里面挑,奇痒无比。挑完之后是拉扯,就仿佛是将骨头生生从肉里面拉扯出来一般。
她想呐喊却发现已经痛到极致,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跟上次死亡的状态差不多,在经历了那一刻的剧痛之后,她的整个灵魂漂浮起来。
广寒君打开琉璃瓶,口中不知念了几句什么,千雪的魂便自觉地被吸进了那个小瓶瓶。
那边天帝和梦罗已经斗得两败俱伤。
梦罗的光剑不知何时碎成了光片,她捂着胸口,唇边一抹鲜血红得刺目。
天帝也没捞着好处,他身后的金光明显暗淡了不少。虽未吐血,但面色却跟千雪剥离了魂魄一般的惨白。
广寒处理完这边,飞身过去,搀扶住梦罗,目光直指天帝:“这里不属于你,来我灵界拿人,还打伤我灵界的人,你就不怕我们今日不让你出这灵界的大门?”
天帝憋屈地抬头望向广寒君:“广寒君,别人如何阻止联,都能理解。可是你,你应当知道的,她是三界的祸患,若是不除,以后恐怕有大麻烦。”
千雪被困在琉璃瓶中,觉得不慎舒坦,总像是有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使命再往自己身体里面钻。
刚跟那东西纠结着,就听到天帝的这番对话。
当即惊得颤了一颤:他说的那个三界祸害是我?我有那么厉害吗?
正想着,那东西突然趁虚而入,进入了她的魂魄里。
也就是顷刻之间,几千年的记忆天崩地裂般汹涌而来。
那记忆之多,之厚重,压抑得她瞬间感觉自己都仿佛不再是自己了,而是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记忆之初,天地昏黄,混沌不堪。
一道惨白色的闪电划破长空,将天地一分为二。上面的昏黄褪去,变成了湛蓝色。下面依旧昏黄,但却不再飞沙走石。
海水开始流动,火山开始吐浆。
整个世界安静下来,万物开始悄悄孕育生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枯燥的景致一层不变。
记忆如同翻书一般快速略过,突然却是天翻地覆了。从前的秃山长出了绿油油的树,昏黄的地面铺上了嫩绿的草,岩石变成了沙土,林间开出了鲜花。
花儿结了果子,果子又掉到了地上。
又是几万年的时光过去。
眼前的河里逐渐也有了生机,成群的色彩斑斓的鱼儿在游来游去。
草丛里,花丛中蝴蝶在阳光下偏偏起舞。
……
直到后来,记忆里看见个女人,她以兽皮为衣,天地为席,她就那样趟在这繁花丛中,美得比肩黄昏落日的红霞。
这个女人是她看见的第一个人,她的一眉一眼全都深深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而她却还是一枚安静躺在地下的玉石,洞若观火地看着外面,外面的世界却从不知道世上有她。
知道有一天,这个女人在花间扑蝶时,偶然发现了她。
她将她捡拾起来,握在手中,仔细观赏。
她的嘴角露出了灿若阳光的笑容。
她说:“好美的石头,怎么会躺在这里,我要带你去一个属于你的地方。”
小玉石就这样被这个女人带到了一个布满七彩悬光的世界之中。
这里有着各种色彩,各种形状的石头。这里的树参天一般的高,这里的草清翠得不成样子。
这里的蝴蝶色彩比外面的都多,这里的花儿开得比哪里都更艳。
她将她放入一个寒冷无比的洞中。
那个洞黑漆漆,冷清清的,但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倍感舒适。
她躺在这个洞中,她能够受到悬光的拂照,吸收到日月的精华,她感觉自己似乎正在不断地成长。
她想象着她的样子,最终把自己也长成了她的样子。
她对她说:“你可以喊我母亲。”
她稚嫩地问:“母亲是谁,那我又是谁?”
女人给她穿上兽皮制成的衣服,*着她的青青发丝,说:“从今天起,你就是寒玉儿。”
寒玉儿?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接受自己的这个身份。
她穿行在林间、草丛,她似乎能知道草儿们摇摆的意义,能听懂蝴蝶们的窃窃私语。
她如此寂寞,似乎除了母亲,她只能与花草树木为伴。
她如此寂寞,如此孤单,她整日里追逐着蝴蝶,聆听者流水的声响。